谁知,徐华这一通好骂后,屁事莫得。群众非但没反感,反而还安静了下来。好像徐华不是在骂他们,而是在费尽心机地表扬他们。
欧伟立心想,自己说话说轻了。于是,声音洪亮而又心平气和地对群众说:“大家看是不是这样,天气也热,大家也很忙,这里是党政机关,办事的地方,凡是看热闹的,该做啥去做啥去,别在这里凑热闹。其余的人,要想请镇政府解决问题的,留下来,派出几个代表,一起到会议室坐下来谈,打开天窗说亮话,当面锣对面鼓,有话说话有事说事。如果是想借机闹事,想要让哪个难堪,滚一边去。要告要上访,这是你们的权利,你就是把石头打到天上去,还是要落到通天镇的地上来。大家乡里乡亲的,没必要打嘴仗。”
政府院子里开始有人向大门口挪动身子了,一个、两个、三个……眨眼间就走掉了一半。留下来的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站在那里,不再开口了。他们都把眼睛盯住杀猪匠,心想,是你龟儿子怂恿我们来的,你要说啥子你就说。
杀猪匠做梦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徐华,欧伟立还将了一军。这完全打乱了他的预订计划,仓促之间,他也措手无策。于是,悻悻地说,“好吧,我来提。”杀猪匠拉上几个村民代表就和欧伟立、徐华、守援朝一起到镇政府小会议室去了。
坐下后,欧伟立给每人发了只烟,把自己的烟点上后,问杀猪匠,“你说吧,你们想干什么,有什么要求。”说完,吐出一圈烟丝,扩散在相对狭小的会议室里。杀猪匠左顾右盼了一下,说道:“大家的意思是退钱。没有做手术的要求退钱,做了手术的要求赔偿。”欧伟立接着问,“我问你们,钱是哪个收的?是拿刀子架你脖子上还是拿枪顶在你脑门上逼着你们交的?我敢肯定,完全是你们自愿送到人家手头去的。”
杀猪匠迟钝了一下,“钱是县计划生育指导站收的。”“出据了手续没有?有没有开收据?”守援朝跟着问。“有。”杀猪匠低声地说。“是欧镇长喊你们交的呢?还是政府其他人喊你们交的?”徐华又问。“是孩子们回来喊交的。说医生检查了身体,要做手术,我们便去交了。”杀猪匠又说。“那就对了,是你们自己交的,怪哪个?怪欧镇长?怪政府?”守援朝咄咄逼人,紧紧盯着杀猪匠不放。
杀猪匠被逼无奈,把底牌亮了出来,“有人说是欧镇长安排的。不找他找哪个?”徐华愣了一下,“欧镇长只是根据上级的安排,布置了这项工作。下级服从上级,执行上级的决定也做错了?千多名学生体检,只有一百多个学生有问题,你们怎么能胡说八道,说县计划生育指导站是在骗钱呢?而且还信口开河,诬蔑欧镇长吃了回扣。我告诉你们,污蔑毁谤别个是违法的,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说,追究起来要进号子的!有本事你们自己去要钱啊!”杀猪匠不言语了。旁边有人插话说,“我们去找了,他们叫我们去打官司,如果他们输了,他们愿意负全部责任。”
守援朝追着问,“你们怎么不去呀!跑到政府来闹什么?来捣乱?政府是豆腐,好欺服?再吵吵闹闹,我看时要抓几个人进去了。”“这……我们到司法所去问了,我们打不赢!”先前那个人嗫嚅着。“法律是公正的,民告官的事多着呢!”徐华明知故问。“我们没有道理。”许久,杀猪匠畏首畏尾的声音响起。“没有道理来找政府就有道理了?”徐华乘胜追击,诘问道。“人民政府为人民,我们不找政府找哪个!”杀猪匠似乎终于抓住了徐华的尾巴,赶紧插了一脚进来。
一直静静地坐在旁边抽闷烟的欧伟立缓过劲来,接过话题说道,“这样行不行,我立即出面给县计划生育指导站协调,你们中确实有人不愿意做手术的,把钱退回来。如果已经做了的,请他们开出详细的处方,由镇政府送到物价部门和药品监督局检验,如果有乱收费行为,报请上级部门查处,把多收了的钱退回来。如果手术后发现有问题的,也立即送县人民医院检查治疗。如果要打官司,我奉陪到底。”欧伟立的话滴水不漏,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