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担心。负责本次防务的是您,我怎会怀疑呢……将军,感谢您为列宁格勒所做的一切,我本该在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向您致敬的。”
“您过奖。那座伟大的城市虽说击退了第一波攻势,可还是被围住了……虽说方面军尽了最大力量,他还是不得不面临一场漫长战役,我做得远远不够。”
“这是他和他的人民必须捱过的一关。”莫斯科简短地说,“我们只有为他祈祷,再做好分内的事。”
这时,第一书记登上列宁墓上的讲台,全场屏息静气,两人的谈话也告一段落。官兵们并不知道,他们目光焦点的这褚红色的先烈墓中空空如也,列宁遗体早沿着西伯利亚大铁路越过乌拉尔山脉疏散到秋明,以便在安全的腹地继续佑护他一手建立的祖国。莫斯科也在8月的联席会议指名秋明和新西伯利亚,交待他们万一不测,他们可能成为新的卫国战争中心。那两人都只是少年,听过交待面上虽浮现出惶惑但全无惧色,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叶卡捷琳堡)更张开双臂,将他们拥入怀抱:“基辅也许回不来了,可你俩还有我这姐姐在啊……我会始终支持着你们!”
是的,基辅已经回不来了,列宁格勒也失去音信。那天在国防大楼的会客厅,他说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随后轻笑着补上一句:“他们元首说,要把我从地球上抹掉……”
这合该是怎样疯狂的憎恨,到不能容忍一座城镇在世上的存在?然而列宁格勒眉眼淡然,似乎满不在意,莫斯科虽讨厌过他这轻佻模样,此时心脏却因疼痛抽紧了。列宁格勒,他以这不十分情愿冠上的新名称,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彼得……”他用微微颤动的手指从衣领上解下肩章,塞到弟弟手心,“你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你不害怕死亡,只是憎恨带来死亡的敌人。你憎恨,也只是因为你爱着人民,爱着你我自打有记忆起就注视并守护着的人们的生活。”
列宁格勒左手覆上右手,包紧肩章,也包紧莫斯科的手。
“殊死的战斗不是为了荣耀,而是为了大地上的生活。【注3】是啊,我坚信着它……哥哥,很高兴你总算跟我说了句心里话。”
“我以前说的不是心里话吗?”
“是真话,却不算心里话。昨天的你充满愤怒和痛苦,而今天,爱与信念又回到我们身边。也许它们不是对立,而是相辅相成。”列宁格勒与他并肩走上通往办公室的台阶,忽然加快脚步先走到高点,再回过头。“我们只有带着痛苦的心情去爱,只能在苦难中去爱!我们不能用别的方式去爱,也不知道有其他方式的爱。【注4】人类着实聪明得可怕,对不对?那么早,就参透了我们现在的心境……”
他紫色眼眸犹如一片瑰丽湖泊,闪过俄罗斯千年的风景。白夜与极光,灰暗原野莽莽丛林,弯弓的骑手飞腾的骏马,乘熏香飘洒的弥撒中有圣乔治出鞘的利剑,也有圣母玛利亚的柔声细语。尽头是冲天的赤色烈焰,毫无迟疑地焚烧一切,但火光过后,烧出了又一条混沌不清的道路开口。
他们注定漂泊,永无尽头。
列宁格勒垂头望他,双唇翕动:“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