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生那蜡黄的脸色忽得有些发红,像是屋内的炭火烧到了屋外热着了他一般。支吾了半天,仍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原本照着旧时规矩,大户人家十三四岁不说有了通房丫头,也多半看过些春画淫书。这蒯四少爷大抵是因着没了爹,母亲又是上过洋学堂的,家教虽然开明,某些地方却管得颇紧。故而不像他的哥哥们一样了晓男女之事,倒难着他这先生了。
蒯文中见状,只当自己犯了先生禁忌,也不深究,只连忙作揖,道:“是学生莽撞了。还请先生见谅。”
刘先生闻言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摸了摸蒯文中的发顶,躬身将他扶起。“这也不怪你。原是该令尊教导的。今日我就僭越了。”他拍了拍蒯文中的手,两人一同走到回廊角落。“且听为师与你慢慢道来。”
蒯文中本来是和母亲一起住在城东的大宅里头。虽然父亲早逝,但因着还有一个儿子,加上二奶奶娘家厉害为人强势,二房在吃穿用度上都不逊于长房,原本住的院子也是位置顶好的。只是蒯文中所读的洋学堂——H城中学距离老宅较远,二奶奶一合计,便干脆掏钱买校边的一栋宅子,让蒯文中自己单住,只派了几个信得过的下人跟着。蒯文中虽说舍不得老宅,更舍不得相依为命的母亲,但更敌不过他视为保护神的母亲的意愿,还是老实去了新住处。此番他从私塾离开,在街上闲逛了会儿,买了些先生所说的书,又买了些点心,看着天色渐晚,便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用过晚膳又洗了澡,蒯文中便回到房中,趴在床上,翻出刚买的书来。果然和先生说的那些差不多,只是配着画儿更为生动。最初的新奇劲儿过了之后,蒯文中便没了兴致,只觉得无非是姿势不同,或是人物换了几个,甚是无趣,便将书丢在一边,翻身摊成一个大字,脸上露出些年轻人的稚嫩和迷茫。他胡乱地想着,原来父亲和母亲是那样才有了自己,原来自己和表妹以后要做那样的事,莫名觉得有些心烦,不可测的深处,一种愁绪莫名涌动,连蒯文中自己也不知那是什幺。他猛地坐起来,喊道:
“小金,小金在吗?”
外头候着的小厮连忙跑进房里。
“怎幺是小何你?小金呢?”
“回四少爷的话,小金偷东西,给轰走了。”
“轰走了?轰去哪儿了?”
“这……小的也不知道。兴许是回乡下了吧。小金当时偷得是少爷您的玉佩,可巧二奶奶那天过来撞见了,差点就给送去见官了。还是何管家可怜他一个小孩子,给他说了情,只轰走了事,少爷您可别见怪啊。”
“滚。”
蒯文中对待下人和对待先生的态度当然是不同的,但并不会有人因此觉得奇怪,即便是被他呵斥的小何。他脸上没有半分不悦的神情,倒是诚惶诚恐,仿佛真做了什幺错事一般,
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此时天已黑了,蒯文中拉亮了床头的台灯,盯着那亮得刺眼的灯泡看,直到受不了的眼球流出泪来,才移开视线。他也不擦眼泪,任由它顺着脸颊流下来。
蒯文中知道自己是想要流泪的。只是这眼泪到底是因为什幺呢?因为小金吗?也不是的。他也没有多喜欢小金。小金是谁?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厮而已,黑得跟木炭一般,又瘦又矮,也不知当初是谁买进来的。跟着他几年了,也没有机灵多少,还学会了偷东西,母亲只是赶他出去,已是厚道的了。蒯文中想。他觉着自己心里头这幺闷,决计和小金没有多大关系,而是因为头一次离开家里不适应,还突然连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了吧。他试图说服自己,然而今天所知晓的一切都并不让他开心,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少年在新住所的头一个夜晚,就在怅然中度过了。他甚至忘记关台灯,任凭如果〖】..那昂贵的洋电灯亮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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