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烟停下来,似乎在回想一点事情,她道:“李相夷生死未卜,四顾门自己都乱成一团,要跳海的跳海,寻人的寻人……”
当时她不过是个在襁褓中的稚儿,这些事从来都是听别人讲的。她听见李莲花低低地嗯了一声,便知这些话是真的了。
隔着茶水的袅袅雾气,更显得他面容柔和从容,这些故去之事似乎再也不能催动他一点愁绪。她回过头来继续讲:“此事没有指望,她就带着我和剩下的金家门人上山,沿着金家的旧阵又布了一遍,从此就在这山中住下了。好在从来待我亲厚,即使不曾出山,什么东西都只能在书里见得,我也不觉得如何。”
“只是后来门人相继离世,她越发不愿意苟延残喘一般苦守在这里,她本是一个心气极高的人,怎会甘于籍籍无名死在深山之中……直到我长大些,或是觉得前路无望,就愈发不喜见我,再过了几年,厌恶之情溢于言表,也已有疯癫之态。”
林间有细碎声响浮动,此时茶水凉却了,李莲花只来得及粗粗饮上一口尝个味道,就已经匆匆睡着了。
碧烟没有管他,“最后一个门人因病离世后,她斩断了桥面,动了铁索的机关,成日将自己关在阁中,后来当我一靠近阁楼,便直接想要出手杀我,”她手中的茶水慢慢见底,随手放在桌案上,说出一句最开始的定论,“不论是何缘由,她已经全然疯了。”
“我从那处阁楼过来,来时的铁索已断,却发现困死山阵中,于是没了退路。现下铁索只剩一条,若无把握,我不敢再轻易过去……”
碧烟不再说话了,而后的事李莲花便知晓了,两人之间重归了静默,只余下风卷竹林过的萧杀之声,她将目光投远了去,停在庭前那一弯碧翠的竹叶上,无声一勾指尖,银光一现,竹叶便簌簌落了地,剩下一条光秃秃的竹条来。
她良久未动,正当感到无趣至极,想要起身时候,却听到了说话声。
“有趣的是,你无法下山,却发现有人想上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