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上去,揪住了食人雕枯瘦的腿部,阻止那两只锋利的脚爪伸向那两个残废。这只蠢雕很受骚扰地尖啸一声,扇动着羽翼向上飞起。我被它带着向上升,干冷的气流充当着扇我耳光的手掌。撒旦啊,那滋味真不好受,就像有蘸了芥末的生姜塞进了我的鼻孔。
我被食人雕带着四处乱飞,就像从一只漩涡一头扎入另一只漩涡,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头几吨重的大象。食人雕浑身上下尖刺无比,是数一数二的锐器和凶器,我的手掌几乎被它腿脚上粗糙的尖沟削成一圈圈苹果皮似的血皮。黑雕飞得惶然不安,就跟我是它腿上的一颗瘤子或寄生虫似的。可能这伙计也没见过我这种傻得一头撞上来的猎物,显然,不能享受追逐的乐趣令它们无所适从。
食人雕在靠近场地边缘的屏障时划出一道弧线,弯曲上升,就像在深海畅游的灰鲸。我蹬开即将撞向我的墙壁,被甩得头晕目眩。属于我的鲜血从手掌落在我的眼睫上,滑向我的唇畔。我伸舌舔了一下,这才感到混沌的头脑清醒些许。
我他妈真是疯了。
——“莱蒙,混斗最重要的是将‘骑士精神’、‘勇者风范’展示给那些军团的大人物看。”
艾厄的声音朦胧地响在我的耳畔,而我自己的声音尖锐清晰得令人无法忽略。在那所潮湿阴暗的监牢里,我和艾厄并肩躺在一起,我听到我自己刺耳的笑声在牢房上空回响。
“不,艾厄。人民是猪群和羊群,军队就是守卫猪羊的狗。而我们的敌人,你觉得是什么?”
我坐起身,盯着他那只难以捉摸的独眼,笑嘻嘻道,“是虎狼。狗很忠诚,也很正直,但面对虎狼,它们就是一群只能夹着尾巴跑的丧家犬。想要打败虎狼,首先就要让自己变成虎狼!没错,骑士精神,勇者风范,那些东西听上去如此美妙。我相信每一个撰史者都乐意写勇士们如何手持光辉利剑保家卫国,而不愿写他们是如何剁畜牲一样剁了敌人的脑袋。战争的本质就是相互屠杀,但更多人愿意说自己是个勇者,而不愿说自己是个屠夫。仿佛只要拭净胸前那面信仰和正义的镜子,都能反射神圣的光辉。对这些虚伪的蠢货来说,一点点的丑化真是要了他们的命了。”
艾厄盯着漆黑的墙壁,良久才沉声道,“我想,那无可厚非。而且事实也并不完全如你想象得那样,莱蒙。支配我们行动的不仅是本能,还有情感与思维。”
情感与思维。呵,情感与思维……
食人雕猛地发出一声疼痛的叫喊!我被那一阵痉挛摇得眼花缭乱,意识脱节的瞬间,好似看见断臂阿姆甩着那条长链流星锤,一次次面红筋涨地朝食人雕掷来。瘸腿赖格的叫骂声也如起伏的水波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朦胧。这些杀戮成性的恶棍残废,杀人还不够,还想杀食人雕?哈,打死只巨型食人雕确实够他们吹上好几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