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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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向来利益至少而寡淡情义,齐老夫人自然不会被虚张声势的裴夫人吓唬着,她连正眼都没看裴夫人,只敛袖起身,朝着魏侯拜了拜,转而离去。

大殿正门对着杳杳绵延的浮雕石道,齐老夫人的身影渐渐渺小,直到最后再也看不见。

裴夫人一直目送她离去,抚着胸口长舒了口气,瞥了江叡一眼,略带埋怨:“我上次没仔细看,那余家三姑娘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非得让你娘来陪你演这一出戏。”

江砚道轻咳一声,朝裴夫人摆了摆手:“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孤有话要单独跟临羡说。”

裴夫人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潦草地朝魏侯拂了拂身,揽过袍袖,迈着碎步仪态万千地转身出去。

等她走了,江砚道朝江叡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跟前来,低声问:“这出戏再往下怎么唱?”

江叡站着俯瞰了他一眼,弯下腰附在他耳边一番耳语。

江砚道瞪圆了眼,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垂毓冕冠,不满地瘪了瘪嘴:“你也太贪心了吧……”

江叡直起身,负袖后退了两步,神情漫然:“西关危在旦夕,杨曦又蓄势而发,长安那边寸步不让,我实在想不出除了这个主意,父侯你还有什么高招?”

江砚道恨恨地拿手点他:“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似是得了灵感,他愈加笃定道:“你先是故意把你要去长安为质的消息放出去,不止是为了让齐家上钩,还想引诱敌军,让边境不稳,为父我骑虎难下,不得不听了你的。”

江叡冷清地睨了他一眼,“要不是你舍不下权位,我何至于出此下策,你可真是活了两辈子都没活明白。”

江砚道猛拍桌子,咬牙切齿道:“你这逆子!”被江叡瞪了一眼,转瞬气势弱下去,威风赫赫的脸上不甚协调地冒出些许胆怯,讪讪地将手收回来,揉着拳头还是余怨未消,念叨:“可怜的余家小姑娘,就落到你的手里了……”

一听到‘余家小姑娘’几个字,江叡沉凝僵冷的轮廓莫名柔和了起来,唇线微弯,漫出温润的笑意。

*

弦合这几日总做噩梦,梦里各种鬼魅花样百出地露出各种狰狞姿态,她常常在夜间悚然惊醒,冷汗濡湿了枕席,一颗心惶惶不安,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从靖州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江叡再没露面,半点消息都没有。外面关于他的种种传言甚嚣尘上,像驱之不散的毒雾,只快把她逼疯了。

她沉住了性子一直等,一直等,到熏风自南来,阳炭烹关中的酷暑盛夏,把兄长的婚期先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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