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已到了暮春,深夜还带着凉意。柯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v领针织,露出光裸白皙的脖颈与锁骨,脚步匆匆地走进医院大厅。小李提前在大厅内等候着,见他来了,忙迎上去,委顿道:“小柯总您可算来了……”
柯江示意让他在前带路,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母亲就受一些小伤,明天就能出院,”小李说,“下午有一群人来医院,被医院的安保遣走了,现在偶尔还有人想来打听……您放心,这事我们一定会解决好,只是谢先生很有主见,听不进我们的话…柯总,我们为您准备了酒店套房,还是之前给您订过的那家。您用过餐没有?”
柯江有些烦躁地不想听他多说,一向面上带着的笑意都快消失不见。他走路朔朔带风,一路坐电梯上楼,被引领到病房区,方慢慢调整了呼吸。谢母住的是单人病房,他走至关了的门前,从窗户里能看见病床上的女人面如土色地躺着,而病床旁座椅上的年轻人,正单手撑着下巴,神色沉沉,薄唇微抿,眼睛里有些血丝,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一直以来,柯江看到的谢白景大多都是精神的、挺拔的、紧绷的,仿佛永远不会放松,也永远不会显出颓败。而这时候的谢白景,也许是因单独只有他一人清醒着的病房,从他微弯的脊背与肩臂中,能明显地窥探出几分疲倦。
下一秒,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谢白景抬眼,正好与他对视。
柯江推门而入,谢白景早猜到他会来,有些无奈:“我这里很好。”
柯江眼尖地发觉,谢白景的脊背又已挺直了。柯江看了一眼病床上昏睡着的谢母,这时候才发觉,谢母的面颊与眼睛都有些肿,嘴唇苍白,显得很憔悴。她遗传给了谢白景精致而深邃的眉眼,仿佛天生混血一般,只是因年纪大了,她的眼窝更加凹陷,脸上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此时她未施粉黛,乍一看,两人更加相像。柯江竟有几分心软,很快挪开目光,轻声道:“阿姨怎么样了?”
“受了惊而已,”谢白景平淡道,“没什么大碍。”
柯江想抬手摸摸他的头发,却觉得太过唐突,抑制几下,最终道:“我们出去说,别吵着她休息。”
小李进病房来看着谢母,两人走出门,在走廊里面对面,谢白景站得挺直,柯江侧靠着墙壁。柯江本在来之前,想好了许多话要与人说,一到真见了面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年轻人身上,谢白景仿佛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畏惧,刚才从窗里瞥到的那点儿疲颓仿佛是他的错觉一般,眼下的谢白景依旧精神奕奕地挺拔着,神色从容,除了眼下的淡淡青色,根本无法揣测出情绪是否受这件事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