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逸重站在一旁只觉得非常尴尬,此时他进退两难。他看着面前的母子二人,心中五味杂陈。“让我先出去吧。”他对柳敏辉说,眼神里带着几分坚定。
“那你在门口等我,不许走。”柳敏辉让开身子,扶着秦珍珠往一旁挪了挪。等蒋逸重离开之后,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对尚未完全恢复平静的秦珍珠说:“妈,我今天见到一个人,你猜是谁?”
秦珍珠被这句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狐疑的望着他,说:“你想说什么?”
柳敏辉放开手,快步走到客厅,从一地狼藉里捡起一个相框,相框上的玻璃摔碎了,但照片还是完好的。他将这个相框递给秦珍珠,“是他。”
秦珍珠记得这个相框,她放在客厅展架的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她已经很久没有端着这个相框细细看,但是她记得,这个照片是很久以前,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她接过相框,破碎的玻璃后面是三张笑脸。相片里,秦珍珠还是个年轻的少妇,一头卷发,穿着一身连衣裙,怀里抱着小小的柳敏辉,而她的身侧,站着一个俊朗的青年人,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浅咖色的百慕大短裤和一双皮凉鞋----这是她的丈夫,失踪了多年的丈夫。她还记得,这张照片照完不久之后,她丈夫就失踪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只留下一封书信说对不起自己和这个家庭,将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他们母子二人,希望能够弥补对他们的歉意。
“你在哪见到他的?”秦珍珠手有些颤抖,她觉得自己的血压又要升上来了。
“妈,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躲着我们,你知道吗?”柳敏辉说。
“我知道他不想见我,但是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他在哪?”
“妈……”柳敏辉喊出了这声妈之后,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秦珍珠有些发愣,她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明明自己不是个愚蠢的人,但此刻,她却什么都无法思考,脑袋里空空如也。接着,她被柳敏辉抱住,柳敏辉不停的抽泣。她想让自己的大脑运转起来,来思考为什么会这样。但她却无法控制自己,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
“妈,他是个同性恋……他真的是不要我们了……”柳敏辉哭着说,他伤心,因为他发现自己并不是个因为爱情而诞生的生命,更可能是个意外而已。他也伤心,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父亲可能早已遭遇不测,或者在什么遥远的地方而不得归家,但实际上,那个男人不过就在同一个城市不远的地方,即使如此,也从未回来看过他们,就好像,他真的把他们母子二人抛弃的一干二净一样……就像小时候,大人们逗他,说就是因为他,所以他爸才不要他们;小朋友吵架的时候,也会说他是个被爸爸抛弃的孩子……当自己发现自己不能够爱女人,是个同性恋的痛苦的绝望的岁月里,常常拿着削铅笔的小刀想往手腕上划去时……当他那些黑暗而无可救药的岁月里挣扎,那个罪魁祸首,却在离他们不过十来公里的地方逍遥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