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摇头:“太傅的思虑也并非多余,狄人骁勇善战,坎达英宝刀未老,他手里的李明昌,可谓如今天下第一谋士,白大将军也折损在他手里,即便他不是光明正大之人,阴谋诡计,未必不能成事。朕并非惧战,而是整个朝廷既已来了南州,若不站稳脚跟,还有何土可守,何国可称?”
“不如让龙金山分兵南下,留下守城之军,再以快打快,速战速决。”秦禹宁放低嗓音,“陛下,龙金山可是愿意立下军令状的,想必已是成竹在胸。”
李宣犹豫未决,只说等左正英醒来再议。
此时杨文也从外面进来,短短月余,他滚圆的肉脸已消瘦下去,从京城南下途中,他夫人病重,药材难寻,人被留在了孟州,昨日被留在孟州陪伴他妻子的家丁抵达南州,因天气太大,阴阳先生铁口直断,要在孟州为他妻子下葬,才能保杨家世代平安。
杨文眼睛泡肿,抬起眼看人时令人只觉得阴气沉沉。
“陛下,南州府库充裕,存粮顶得上三个京州。”
闻言,李宣与秦禹宁都松了口气。
“这一仗,可以打。”秦禹宁望向李宣。
杨文揣起手,一言不发。
李宣沉吟片刻,道:“待太傅醒来,朕与他说。”
随即杨文与秦禹宁同时起身,二人正要辞出,李宣的声音响起:“杨卿留步。”
杨文站住脚,秦禹宁出去。
庭院里吕临站在树下,正对着一株开得火红的石榴树仰头望向梢头,晨曦中有两只雀在枝头跳跃,引得花枝乱颤。
“吕大人,借一步说话。”秦禹宁此言一出,吕临便同他走到东侧廊庑下,秦禹宁皱着眉,一面同吕临说话,一面四下留意,他一眼也不曾看着吕临,说完便匆匆告辞,离开行宫。
当天接近中午时,左正英才悠悠醒转,坐在榻边,长吁短叹。听见圣驾亲临,左正英施施然下地,尚未起身,就得李宣的特许,准他坐着回话。
左正英一手扶着额头,先称自己头晕,随在天子身后的医正上前来替他把脉,好一番望闻问切,意味深长地与左正英对上一眼。
“陛下,太傅忧思过度,上了年纪,乃是急怒攻心,引发心疾,需要静养数日,方得安稳。”杜医正退下。
“朝中事多,一样也少不得太傅,可朕也不能不让太傅休养,不如就在宫里养着,待稍好些再回去。朕若有事,也可以就近向太傅请教。”
李宣摆出十二分的恭敬,左正英欣然,自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