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不种夕颜,嫌此种花过于低贱,然而夕颜生命力极强,藤蔓缠绕,爬出花丛,恰是朝阳倾泻,一夜花开,一朝花落,悄然闭合,不点眼,躲过被拔根而起的祸殃。
唇分,宋虔之喘息不止,红透了脸把陆观推开些些。
“你也太放肆了。”
“走了。”陆观反倒牵着宋虔之,半是拖着他在走。
经这么一闹,宋虔之心头的紧张不安想找也找不回来了。再站在太后的寝殿外,他心绪已全然不同。宋虔之深吸一口气,叫把守的侍卫进去通传。
门外站着的宫侍,一个眼熟的都没有,一晚上,人全都不是蒋梦在时的那一波了。宫里看着平静,里里外外却都已不是昨日,宋虔之想了一想,怕是连承元殿外石板砖缝内的血渍,都在这一夜里,被宫人洗刷干净。
进门前陆观又攥了一把宋虔之的手,直是同孩子要进先生屋里挨训一般,叫宋虔之忍不住笑起来,眼神示意他没事,不要造次。
太后只传宋虔之一个人进去,陆观只好留在门外。
外头都是吕临的兄弟,陆观过去与他们搭话,一面留心殿内的动静。
周太后披散着头发,素色单衣轻飘飘挂在身上,枯瘦的脖子上颈纹横生,一只手支着额头,面上疏淡。
宋虔之知道他姨母的脾性,索性请安下跪,心知这一跪要跪好些时候,反倒不慌不忙起来,跪着便跪着了。
小半个时辰后,灵韵姑姑来跟前问太后要不要传早膳。
周太后头一动,含混的鼻音里嗯了一声。
宋虔之知道,这事就算罚过了。其实他想了一夜,太后未必不曾细思一整夜,李宣能够登基,他是首功,往后倚重他的时日还多,从龙之功,在宋虔之的岁数上来讲,他受君王宠信的时日还长。
但凡太后稍稍冷静下来,便知道,将来不是宋虔之要靠着她,而是她这个姨母要靠他在外朝的支持,才能稳居后宫了。
宋虔之心神定了下来,到现在还没挨骂,恐怕是挨不了骂了。
一张小膳桌就摆在窗下的小榻上,四样早点四个例菜,一粥一汤,四个果盘,用过之后,周太后照例饭后要吃瓜片。
这么汤汤水水都由下人服侍完,宋虔之的膝盖也麻了。
听到周太后发话叫他起来,宋虔之犹在出神,太后叫他两次,这才身子一趔趄,撑着地面起身。
“我们逐星长大了。”周太后冷笑道,“翅膀硬了,不受管,也会棍打老子娘了。好大的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