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禹宁不仅知道,还向宋虔之打探李宣的藏身之处,出卖给苻明韶。一时间秦禹宁大窘,脸色不好看了。
“皇上不知道。”宋虔之道,“要等进宫的时候,才知道皇上都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但是他心地善良,重感情,有一些旧事我不便讲给你听,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他跟苻明韶绝不是同一类人。”
室内沉寂了一会。
秦禹宁道:“那好,接下去是真正的内外交困,我需要确定咱们的皇上不会临阵退缩。”
“他不会。”在李宣被确定为嗣皇帝后,宋虔之还没见过他,当然无法确定李宣现在是什么状态。只是在兵部尚书面前,不这么说,就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秦禹宁深深注视着宋虔之,倾身贴近过来,低声道:“至迟明日傍晚,加急军报就会送到兵部,做最坏的打算,阿莫丹绒得到白古游牺牲的消息,会对边城发起进攻。速战的话,快则不足十日,便能攻进京城。”
☆、枯荣(壹)
“你确信得到消息以后,坎达英一定会发动进攻?”陆观出言道。按照他的判断,答案是肯定的,只是在军情上,秦禹宁消息更灵通,他需要再次确认。
“多琦多出境之后,一直带着他母后留下的鹰翼骑盘桓在北境,多次滋扰,造成恐慌混乱。朝廷为与黑狄作战,两次从北地抽调大军,驻留在北面边城的军队只剩下不足十万,地方政府所报兵员人数向来是只会多不会少,加上伤兵、老兵,能作战的,粗估八万左右。这个数字,和户部近三个月拨下去的军饷、赶制的夏衣都能合得上,应当是没错。阿莫丹绒人本无定疆,狄人游牧为生,采集为辅,若逢上年成不好,时运不济,或是与我大楚边贸不畅,当年秋冬就会极为难熬,入秋时往往劫掠高发,首要是几座边城的粮库民用会遭到狄人抢劫。白古游在时,阿莫丹绒不敢与他碰上,只能打劫游商。”
“什么是游商?”宋虔之问。
“游商是散队,边境上以物易物,譬如说鹅毛鸭毛、西北和曲水流域所产的优质棉花,茶叶、贵族所用的丝缎,手工艺品,宋州、循州所出的香料、珍珠、犀角、翠羽等等,都是俏货。狄人大部分用兽皮、兽角、金器作交换。阿莫丹绒金器甚丰,锻造之术上乘,肯冒险去边地求宝剑的富户和江湖人士也不少。但要论大宗买卖,总不出是禽鸟类的毛、棉花、茶叶这些。两国修好的时候,边市上就很热闹,平民来往友善。户部下属的外邦司,专管边贸,官府发放行商所用的令牌,总不过是三十来家商行。”
“这么少。”宋虔之一想,就明白了,“也是要打点的吧?”
“自然,凡事在京城,不使银子寸步难行。”秦禹宁无奈道,“未必都是‘老爷们’的意思,门房听差一个月才得多少?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费事。”
一群下人伺候一个老爷,老爷他只有一副手脚,要使唤动这么多头身齐聚的人,断了他们的财路,渐渐真肯用心办事的底下人也就不剩下什么,费时则更久。这种“人力”中的积弊,不是上任新官三把火就能烧得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