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周太后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也拔高了些许。
“是。”孙秀低着头,“左大人在朝上禀明了情由,先帝并非苻家子孙,当年先帝的母亲居于妃位,久无身孕,后来好不容易怀上一胎,生下的却是公主,便趁睿宗在北关巡视,命太医催产,使得孩子提前降生,也正是如此,才有了机会偷换龙嗣。”
周太后跌坐在椅中,良久,她才出声:“你是说,哀家的夫君,并非真龙天子,而是不知哪抱进宫来的贱种?”
周太后的话实在难听在,孙秀没有答言,朝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跪到周太后跟前,将毒酒高举过头顶。
“这不可能!”伴随着低哑的怒吼,漆盘被周太后打翻在地,杯盏酒壶俱碎。
孙秀怒不可遏,上前欲要动手,周太后一把擒住他的胳膊,将他的手臂压在背后,一把按在贵妃榻上。
孙秀胸前撞在木头榻沿上,几乎呕出苦水来。
小太监慌不择路地往外跑。
孙秀心中暗骂没用玩意儿,接着脸就挨了一记耳光,他的左臂几乎被扭断,疼得他张嘴不住吸气,眼冒金星地听见周太后问话:“你说先帝不是睿宗的儿,那他为什么立李宣为新帝?李宣是私生子,除非先帝的儿子们都死绝了,才能轮得到他。”一个微乎其微的念头让周太后的话语戛然而止。
孙秀疼得说不出话来。
周太后迟疑道:“李宣的母亲,是被换走的公主?”
因为疼,孙秀胸中憋着一股劲,大喊道:“是,是,只有李宣,李宣才是真龙天子!”
孙秀膀子上的劲松了,他委顿在地,抬不起左臂,只得以右手按住左边肩膀,忍痛摸着骨头,确认左臂并未骨折。他实在太大意了,周太后并非是娇滴滴的弱女,只带一个小太监来,就想将她赐死,他这狗脑子也想得出来。孙秀连滚带爬地起来,阴毒地觑了一眼侧坐在榻边的周太后,不敢再动手,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去。
刚一开门,孙秀就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继而跪伏在地,颤声道:“叩见、叩见陛下,奴才……奴才……”他舌头打结,一时说不出囫囵话来。
傍晚才被任命为禁军统领的吕临,冷冷看着缩在地上的太监,压低嗓音道:“还不滚。”
孙秀不甘心地抬头看了一眼他自认是自己扶上去的新帝。
皇帝并未看他,直接步入内殿。
吕临紧跟其后,门外两排站开十二名羽林卫,没有一个人看他,孙秀却觉得如芒在背,肩上火辣辣的感觉,一直蔓延到脸上。他曲着身爬起来,背对殿门灰溜溜地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