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听最坏结果。”戴恩近乎呢喃地回答,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倦意,“我只是希望……”
弗兰克在夹杂着海潮声的寂静里等了很久,终于醒悟到对方睡着了。他重新发动了车子,拧亮了车头大灯。戴恩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像个被粗心的父母遗忘在车里的小男孩,弗兰克咂了咂舌头,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然后点了支烟,怔怔地看着漆黑一片的海面。
过了几分钟,车灯再一次熄灭了,只剩下一点小小的红色火光,在铺天盖地的黑暗里闪闪烁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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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cw-20运输机在主跑道末端腾空而起,像只雪白的信天翁,这种容积惊人的运输机能装下一整艘小型巡洋舰或者一架侦察机。“和机师本人形成了强烈对比。”费尔南多·琼斯懒洋洋地说,坐在沙堡上仰头望上看,帽檐压得低低的,好遮住刺眼的阳光,“你猜那种飞机能装得下多少个海因里希?”
没有人答腔,四五架p40歼击机依次起飞,很快赶上了笨重的cw-20,按照无线电指令在她身边排成了护航队列。“我本来也会在那里的。”鼬鼠斯蒂芬酸溜溜地说,朝天空胡乱挥了挥手,“可是见鬼的母鸡上校根本没有想到我,妈的,连那个种葡萄的农民都能----”
“‘那个种葡萄的农民’可不会像你那样来个弹跳式降落,弗兰克也不会。”费尔南多毫不客气地指出,“他们现在是最接近战争的人了,而我们呢,我们只能拿上几条毛巾继续去晒太阳,晒伤了还可以要求那些迷人的护士给你涂药。挪威的空军基地可没有这种福利,他们只有一年九个月冬天和难吃的c类军用罐头,现在还多了个眼睛长在额头上的家伙,上帝保佑他们。”
鼬鼠斜着眼睛,勾起半边嘴角,“听起来你很想念那个‘眼睛长在额头上的家伙’。”
“再过一万年也不会。”费尔南多拖长声音回答,把军帽盖在脸上,“还有,斯蒂芬,小心你的用词,‘想念’这个动词后面只能接美女和家里的老妈妈,不适用于某些舌头上涂了砒霜的军官。”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摘下帽子,重新坐了起来,“对了,你看见诺里斯了么?”
“费城仔?”斯蒂芬挠了挠后脑勺,“没有,怎么了?”
“随便问问。”费尔南多耸了耸肩,重新躺了下去,把卡其色的军帽盖到自己脸上。
与此同时,他们提及的对象正怒气冲冲地丢开一件军装外套,爬进驾驶座里,发动了军用卡车。沙滩很荒凉,只有零星几块黑黝黝的岩石和稀稀疏疏的耐盐碱植物,看起来垂头丧气的。潮水已经快要漫过半个轮胎了,戴恩·诺里斯用力一推排挡杆,卡车的引擎不情不愿地低鸣着,后退,掉头,冲上种着棕榈树的水泥小路。商店全都没有开门,百叶窗紧闭着,白色和蓝色的油漆因为长年的海风吹袭而皲裂、剥落。棕发的少尉在路口减慢了车速,确认“剑鱼”酒吧外面空无一人,才把车泊在门廊旁边,跳下来,抓起外套往港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