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美第奇公爵手下也从不缺乏善于鼓吹的文人与演说家。很快,反击的号角吹响,形式与挑起战争者使用的并无二致。帕齐党人被描述为别有用心的小人、陷害同盟的内讧者甚至是与外邦勾结的间谍——证据是他们与教皇国过于频繁的交往。各种讽喻意味的诗歌与画作同样层出不穷,数量甚至超过了帕齐党人所制造的。两股势力在佛罗伦萨此起彼伏,如同神话中搏斗的两个巨人,每一次角力都将引起城市的动荡。
安息日清晨,匆匆赶入宫中的信使汇报了这场无声角斗的最新进展:市政宫的后墙上不知何时被人绘上了拙劣的涂鸦,描述的是布鲁图斯刺杀□□者恺撒的故事。守夜的侍卫发现它时,它已被完成,所幸看到的人并不多,仆人们已在黎明前赶往清除。闻言,洛伦佐只是摇了摇头:“他们还真是看得起我。”
“您不必担心,我们也很快能制造相同的事件,”来人殷勤地补充道,“我们已委托画家绘制了一面挂旗,明日就可以悬在城楼上,讲述的是背叛者的故事……”
洛伦佐不置可否,眼中甚至流露出了几分厌倦。“我讨厌这样的勾心斗角,”那天午后,他对朱利亚诺说,“毫无意义,只是浪费人力与财力。”
他的弟弟正握着小朱利奥的手,耐心地教孩童如何准确地画出玻璃盘上的苹果。好动的男孩在他怀中挥舞着软乎乎的小手,看上去似乎对如何吃掉它更感兴趣。“下次还是让乔万尼来,”朱利亚诺将他抱下来放在地上,男孩迅速跑远了,“他显然不被缪斯们所钟爱,这点倒是和我一模一样。”
在听到博纳罗蒂的名字时,一丝转瞬即逝的柔和笑影掠过洛伦佐的面容,正如他预料的那样。朱利亚诺放下炭笔,微笑着拍了拍兄长的肩:“帕齐的家产不足以支撑一场漫长的拉锯战——他们也明白这一点。我们不是那么容易被扳动的。再耗上几年,即使能让我们损失部分财产,首先被耗空的一定是他们。”
洛伦佐点头;他何尝不明白。“我只担心,”他轻轻叹了口气,“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即使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也一定会想办法反咬一口。”
而最后很可能不仅是两败俱伤。除了他们、我们,更重要的是被迫在两派间摇摆的人民,他们才是无辜的人。洛伦佐垂下眼,而这些无谓的浪费,决不是他从前想看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