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远山不等他再做出回答,自顾自地盘膝坐下内视,试图找出心魔隐藏的位置。
几乎在他把注意力挪回自己身上的同时,他发现了心魔扔出来的触须,并谨慎地分出了一丝能随时断掉的灵力试探地向它挨过去。
“就是这样,”卓远山听见心魔用低沉的声音说,“他不信任你,他从来没有信任过你,你想一想,自从进入秘境以来,他有一次让你独立做过决定吗?他也在利用你呀。”
心魔停顿片刻,换了口吻,好似愉悦地笑了起来:“你看,他知道你因他深陷情劫,他也知道你从情劫走出来前不会对他有任何的不利,所以他到现在也只关心你有没有入魔。不入魔多好啊。不入魔他就能继续挟你的愧疚从你身上赚取好处,而你在情劫多一刻,修为就停滞一刻,他用你做砺剑石,用你衬托他的正义,等他修为追上你,就可以用过去的折辱作为理由杀了你,所有人都会为他的所为叫好,没有人会怜惜同情你。”
“我的寄宿者,”它继续改用低沉的声音说,“除了你自己,还有谁会爱护你?而你呢?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为了一个所谓的情劫强行改变了自己的道,扭曲了自己的心性,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你真的喜欢这样吗?”
卓远山几乎被它说动,因此下一刻蜷缩在丹田处的心魔找到了他道心上的破绽,猛地展开身躯直奔丹田附近的经脉,准备扩大一下自己的地盘,然而它尚未抵达经脉处,就像是被火烧灼一样哀嚎着在卓远山身体里翻滚起来,细长的触须癫狂地抽打卓远山的血肉,妄图摆脱如同跗骨之疽一样的火灼。
连接丹田的经脉被一层薄薄的禁制包裹,卓远山早年收束的丹火点燃了他的心念,在心魔喜悦时给了它重重一击,把它烧出了滋滋的声音,痛苦地挣扎着,触须断得四处都是,然后又被烧做飞灰。
卓远山需要忍受的痛苦并不比心魔轻微,他又一次咬死牙关,搭在膝盖上的手先是用力抓着自己的衣服,然后握成了拳,指甲深陷进掌心,接着在掌心留下一排指甲印痕,慢慢被从抓破的掌心里渗出的血填满。
应遥迟疑地看着他的身形在半空摇晃起来,一团翻涌的红雾从他的丹田处溢出,没过几息卓远山的嘴边涌出有些发黑的血,红雾就又从他的口鼻处挣扎着溢出来,不成形状的躯体凝集成张牙舞爪的怪状。
“你说得对,”卓远山彬彬有礼地对心魔说,“我确实不喜欢这样,但和让我改变的阿遥相比,我更不喜欢你。”
心魔好不容易挤进卓远山身体内部的躯体被他粗暴地扯出来了大半,未熄的丹火在它身上烧得劈啪作响,叫它一时无法显出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