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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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噼啪”一声爆裂的脆响。雒宁吓得紧紧闭上眼睛,良久才敢慢慢睁眼,望向脸色铁青的雒易。只见他手中青铜酒樽在怒极一握之下,竟已然碎成齑粉。雒宁手足瑟瑟,胆气全消,如一团云霞扑入雒易怀中,呜咽道:“叔父!我知道你举手之间,便可取我性命,可……可你终究下不了手伤我分毫,可见你心中还是顾念我这个侄女的,是不是?若是如此,你为何不能爱屋及乌、放过代昌呢?”

雒易伸手把雒宁扶开,一双蓝眼又恢复平素的深沉冰冷:“阿宁,你虽是女子,可我从未把你当作宫墙之内只知描眉画唇的弱质女流看待。我们雒氏脉管里杂糅着夷狄的血,当年雒氏先祖栉风沐雨,以启荒野,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浴血斗争而来。身为雒氏的女儿,你也有你的宿命。你必须要在生你育你的家族,与你新婚燕尔的夫婿之间做一个抉择。雒馨无法承受这样的选择,而你——无法逃避!”

心知已经无法劝阻,雒宁慢慢低下头去:“……叔父,假如我说,我已经作出了选择呢?”

“你……?”雒易心内浮起不祥之感,却闻得帐外隐隐响起了阵阵闷雷,震得樽中酒水也微微荡漾起来。

那并非雷鸣,而是千万铁骑正绝尘奔赴而来——

雒宁低道:“叔父,所幸侄女我此行,并非孤身一人前来。”

*“襢裼暴虎,献于公所。将叔勿狃,戒其伤女。”出自《诗·郑风·大叔于田》,其意为“我的郎君英勇无畏,赤膊徒手与虎搏斗,将猎物献给他的公朝。我的郎君不要掉以轻心,防备猛兽突然发难,伤害你把性命抛!”这是女子歌颂所爱恋的青年猎手的歌,表达了自豪与担忧相混杂的心情。也有人认为这是影射“郑伯克段于鄢”这一骨肉相残的悲剧的讽喻之作。

第16章 正中埋伏

晋国地接戎狄,民风强悍,满朝诸侯卿士均以能征善战为荣,其中桓果更以勇武过人自矜。何况他视雒易为劲敌,有一个亲手擒获雒易的机会,又怎会轻易放过?虽然也有门客极力劝阻,但桓果仍然决定留屏飞羽留守后方,第二日一早,自己骑良马、点爱将,亲自率领府兵赶赴常山。

行军到临近代国的疆界已是深夜,星云稀微,四野寂寂,只闻得寒风呼啸,如泣如诉。桓氏的府兵衔枚疾走,正行至一处狭长关隘,忽然在夜色中传来声嘶力竭的大喊:“主公且慢!主公且慢!”

桓果勒马回望,奇道:“豫吉?你不是该在采邑收租么,来这里做什么?”

桓氏的门客豫吉匆忙下马,气喘吁吁道:“主、主公,不能再往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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