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告诉他:“不会,他一定在这里。”他知道的,楚清风骨子里是个和他父亲一样的,言出必行,他说他会陪着他的百姓死,就绝不会让他的百姓孤零零地走入黄泉。
黎彻终于看不下去他这么徒劳无功地作践自己,他告诉黎仇,黎月王族的血是可以相互感应的,只要那人身上有跟黎仇身上同一个部位的血液,彼此的血液对两具身体都是有感应的。他其实就是想给他个希望,让他不至于在周而复始的时光里行尸走肉,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楚清风根本不是黎月族人。
可他不知道,就是这一句话,让楚明月死了的心又开始活了过来,楚清风身上是有王族血的——他的心头血,是他亲自喂下去的,只想要那人活着。
黎彻没料到他给黎仇的抚慰剂却成了黎仇的催命符可是他是阻止不了的,他只能嘱咐那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几句话,心头血只能每十二个时辰用一次,必须新鲜,必须干净。也许是怕认错了,验漏了,也许是怕还没有找到他就先死了,黎仇开始护着他那条半死不活的命了,他有在好好吃饭,虽然味同嚼蜡,他也有在好好喝药,即使无力回天。
黎仇索性搬进了冰库,每日对着那些尸体,吃饭,睡觉,睁着眼看,熬着每一次的12个时辰。黎彻既担心烦扰到他让他将自己封锁起来,不管他又怕他哪天死在地下都没人可知,就每两天派近侍偷偷去一次,留下点易保存的食物和助于维持心力愈合伤口的药物,还有,把已经验完确认不是的尸体搬到另一间冰室以防和没验过的搞混,他在想,万一找不到那个的话,那就重新再验一遍。
楚明月就这么不人不鬼的过了1510天。刻时轴画到这里就停了,常黛也知道自己追查的事情已经清清楚楚摆在这里了,他长谈了一口气,战场厮杀的将军没有体验这些深深浅浅的爱恨情仇,突然不知道该对此作何评价。
怪不了楚清风,父债如何子偿,也怪不了楚明月,天潢贵胄,却俯首陈臣,沦为阴险小人。
他推开小门又走下了长长的石梯,每一步,都比原来深沉。黎仇就那么躺在那里,常黛看到他身上活人的气息一寸一寸降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撑的过三天。他在想,如果不关家仇国恨,不关法理道义,有一个人肯为他做到这个程度,他一定...一定怎样,他琢磨了一下自己,没财没义,左不过一副好看的皮囊,那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常黛违规了,他走过去轻轻拍醒了黎仇,大概是将死之人什么也不怕了,他看着常黛,就只是诧异了一下便恢复如常了,甚至,笑了一下,他抬起头来对着常黛问道:“是阎王来寻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