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釉不能像蔡小纹那样一跃而上,就提起长袍,踏上咿呀作响的竹阶。跪坐在蔡小纹身旁,她也闭目,深深吸气,又吐了个干净,把风的清甜干爽留在胸里。
“怎样啊小蚊子,不比江南差吧?”
蔡小纹睁开眼睛,转头看着苏釉的侧脸,继而满满地微笑,揽手把苏釉倚在肩上。“这里能看到湖。”
“嗯……”苏釉斜歪着脑袋,看屋外树叶随风擦过屋角竹尖:“还有山。”
“还有你。”
苏釉心尖猛地一暖,登时觉得脸有些烫。蔡小纹总是这样,不经意的三言两语,能准确地扎进苏釉心头靶心。“蔡小蚊子,你到底哪里学来的花言巧语……”
蔡小纹扭过身,让苏釉陷进怀里,环手松松抱住,表情认真极了:“心里话啊。我以前总羡慕书里写的江湖。我现在觉得,这里就是我的江湖。有水,有山,有房,有媳妇。”她把苏釉扶起,彼此相视,语气恳切又郑重:“媳妇儿,你等等我。我养你。”
“……”苏釉就吃这一套,差点就迎风流泪了,慌忙推开蔡小纹,扶地站起,偷偷抬手揉眼睛:“说了还没成亲呢,不准叫媳妇……叫你来是看房的。快看看,想怎么建?”
蔡小纹也不扶地,双腿半曲直接站起,真的看起房来:“这里很好。就是,会不会太偏了点。周围都没有人……”
“周边的几块地其实都被买下了。只是还没开始建房,应该很快就会动工,然后就有邻居搬来。我们也没这么快住过来啊。房子还没建好,院子也没圈,地也没整……慢慢来。”苏釉才不好意思说自己没钱了只能慢慢来,否则巴不得今天建好明天来住。邻居?又不能吃谁管他。
眼见太阳要落山,蔡小纹看苏釉还不想走,便回家取灯笼炊具,说是在湖边吃顿野餐。苏釉借着夕阳最后点光亮,把房柱房梁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简直像对童年里最喜欢的玩具,爱不释手。这房子远远不止玩具,这是她以往人生的成就,未来日子的期盼。是一个最温暖最具魅惑的字:家。
家,和爱人一起的家。是苏釉最大的向往。她从没有光耀师门的大志,也没有技冠天下的野心。她只想过安安稳稳的小日子,和一直喜欢的师妹一起做心爱的陶,这就是她的全部愿望。而如今,这个愿望就快要实现。所以当她在夜色中哼着十八摸给自己壮胆时,看见提着灯笼的蔡小纹一溜小跑地从远处过来,眼睛又酸涩了。蔡小纹为了不让灯笼里的火熄灭,一手提,一手还要扶,跑得不快还像送吃食的饭铺伙计。
“半夜里呀,三呀更啊,睡呀睡不……小蚊子……我的小蚊……你就不能把灯笼熄掉再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