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与王恕正要开口直言反对,认为内廷后妃不能轻易见外臣,徐溥便朝着他们轻轻摇了摇首。他性情圆融,胸怀开阔,倒是不甚在意所谓的男女之别。只要皇后娘娘不插手政务,专心经营皇庄也没甚么不好。陛下的精力有限,必定不可能时时约束御马监。皇后娘娘仔细管一管这群以皇家产业为名四处收受贿赂的太监是件好事。
君不见,这几年御马监那些在各地作威作福的太监都纷纷落马了么?君不见,皇庄这几年都没有发生过强买强卖的事了么?君不见,那高产的玉米种子还是皇后娘娘让人开拓商路找回来的么?君不见,头一个尝试种玉米的是皇庄,无私分享玉米良种的也是皇庄么?
皇后娘娘管理御马监带来了这么多益处,为反对而反对又有何意义?难不成还想让御马监回到从前梁芳在的时候那般乌烟瘴气?人人都一付贪婪成性的嘴脸,像过境的蝗虫似的到处搜刮?
不多时,御座侧后方便张开了一座八屏紫檀木螺钿屏风。随着环佩玎珰,数名宫人持行障而入,身着常服的张清皎扶着沈尚仪缓步入殿。群臣都纷纷起身给皇后娘娘行礼,她轻声道“请起”,目不斜视地来到屏风后坐下。
“皇后,众位爱卿都想听听,你对于经营皇庄有何见解。”
不,我们并不曾提过想听,不是陛下您强迫我们坐下来听的么?
“不必拘束,与他们直言即可。”朱祐樘笑得格外温和,眸中带着的宠溺之色,几乎令在场的老狐狸们都有些惊讶。他们都曾经见过皇帝陛下对太子殿下是如何怜惜疼爱的,却没想到,陛下对皇后娘娘的爱惜远远胜过了太子----他神色间皆是即使明知必须克制也克制不住的喜悦与柔情。
屏风后的皇后娘娘似乎啜了一口热茶,轻轻地将茶盏放下了,话中亦含着淡淡的笑意:“不过是妇人打理经济庶务的些许浅见,倒是在诸位跟前班门弄斧了。”当然,这不过是一句自谦之语罢了。她相信她的这些集合了后人智慧的“浅见”,足以得到国朝最聪敏之人的认同。
“陛下将御马监交给我来打理,我便仔细梳理了一番御马监底下的那些产业。说实话,马场与草场如何经营我不懂,只能交给专精此事且人品足够信任的人来管理。我在意的唯有皇庄。”至于矿山、盐场这种暴利产业,猛然插手并不合适,也须得将人给理顺了再谈改革。这些事,今日自是不必特意多说。
“其一,便是清查田亩,厘定各色田地的数量。我须得知道,皇庄究竟有多少处,以前每年的出息如何,与市面上那些田亩的出息是否有差别。若是有较大的差别,其中必然有人贪腐,从上往下仔细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