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息怒,孙儿觉得,他们所言也未必没有道理。而且,说实话,孙儿这一段时日也没有甚么兴致采选。”朱祐樘道,命萧敬将今日早朝时礼部尚书所言的几条理由大致重复一遍。虽说这大都是谢迁昨天奏折里的内容,但他可不能让祖母因此而记住谢先生,对他产生什么恶感。倒不如说成是群臣商议的结果,也更有说服力一些。
萧敬躬身道:“其一,先帝宾天只有半载,万岁爷虽以日代月守制,但毕竟茂陵尚未修建完成,守制之礼也通常是三年。若是此时采选宫妃,无法给天下万民做出表率,难免会让人质疑万岁爷的德行与孝心。其二,万岁爷正值春秋鼎盛之时,当以朝政社稷为重,当如成汤一般远离声色以保和圣体,当如武王一般行为谨慎严格方能培养圣德。因此,群臣都希望,万岁爷待到祥禫后再采选女子。”
“祖母,若不是父皇驾崩时留下遗旨,令孙儿守制以日代月,孙儿其实想守足三年之孝。唯有如此,才算是身为人子该尽的心意。”朱祐樘轻声接道,“虽没有守孝之名,但孙儿想行守孝之实。”既然他意在守孝,守孝期内须得远离声色,那便自然不可能采选宫妃。
周太皇太后深深地望着他,眼眶已经微微有些红了。她沉默了片刻,方叹道:“好孩子,想不到你竟是这般打算的,倒是我有些心急了。唉,虽说连我都觉得,你大可不必守足三年……但这是你的孝心,我怎么可能拦你呢?”一个孝顺的孙儿总比一头白眼狼更招人喜爱,也更令她觉得心中安稳。
“祖母算是答允了?”朱祐樘抬起眼。
“自然是答应了。”周太皇太后嗔道,“你想尽孝,谁会拦着你不成?”说着,她看向王太后与张清皎:“你们说,是也不是?方才我说的那些,便等一两年再仔细商议罢。这两年,你们婆媳也可松快松快。”
“母后,咱们如今事事替他们打算,不过是因着觉得他们两人年轻,许多事都想得不周全而已。等再过些年头,他们自会将前朝后宫的事都处理妥当。母后与我只管享清福就是了,哪里还需要替他们操心呢?”王太后笑道,目光温和。
闻言,周太皇太后眯起眼,瞥了瞥坐在旁边垂首微笑的皇后:“若是能过着只享清福的日子,谁又想每时每刻都费心思呢?我巴不得每天只需含饴弄孙,抱着孙儿孙女与曾孙,逗他们顽耍呢。”
如此,宫廷里的水花和波澜同样被强行压制下来。自此刻开始,没有人会再提起郭镛这封奏折,也没有人会提起郭镛这个人。不过,东厂对于此人的调查才刚刚开始,而皇帝陛下也将这个名字默默地记在了心底的小账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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