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郎玉白的脸惊惧交集,扭曲着面目,随手抓过什么就扔了过去:“你竟然还没死,我杀了你这个畜牲,我杀了你这个畜牲。”
狸猫轻盈避过,猫嘴像人嘴似得往上弯了弯,讥讽而笑。
“够了。”雷刹道,“既然你也说它只是一只畜牲,为何总与它过不去?”
“你懂什么?”李小郎挣红了脸,怒道,“那个老虔婆,不过一个冷血怪物,阿娘与阿姨有血有肉的活人,她非但不亲近,反倒变着法子折辱,一只畜牲,她倒当作心肝,简直不可理喻。我幼时不过顽皮,戏弄了它一番,那老虔婆竟让我跪祠堂,实是可恶。”
“所以你拿老夫人的猫出气?”风寄娘问道。
李小郎泣道:“我……我……是无可奈何……我……我……”
韦氏将他搂进怀里,叹道:“是阿娘的错,阿娘不曾教好你,但阿娘知道,阿蜀爱憎分明,以后知事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是阿娘误了你。”
“如夫人毒杀老夫人,想必是你唆使?”雷刹逼问。
李夫人在蒲盘上跪坐,姿态优雅从容,她点头道:“虽非我特意所为,却也是因我之故。家父慕夫君孝名,将我嫁与李家,我心中亦是窃喜:未来夫君人品贵重,重情重义,又是天子门生,前程可期。婚后我们夫妻和睦,互许白头之约,只是美中总有不足,一为婆母苛刻;二为膝下无子。”
“我幼承闺训,即便婆母不慈,心中有恨,面上也不敢露出丝毫埋怨,初时日夜自省,何处不足以至婆母不喜,后来才知晓,非我之罪。婆母,方寸之囚,世上无人可事可讨她欢心。若有,也只她所养名唤时追的狸猫。时追与她一般古怪,碧水一样的眼睛看着你,似能看到你内心深处,人心藏污,哪个敢说心无尘垢,时追的眼像能看清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暗。”
“我不喜婆母,也不喜时追。”
“宅院深深,日间揽镜,却是眼尾生痕,间生华发,不觉我嫁与夫君已过十多载。新树成老枝,沉壁伴旧瓦,不见幼芽新发,只见旧人一日一日老下去,将将腐朽,呼吸也是霉腐之气。婆母万事苛刻,唯子嗣上不多置一词,许是她也乐见我与夫君无以为继,陪她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