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沈著说,婆婆十三岁时被人贩子带着,路过这村子时,被一小青年救下。那青年长得壮实,把人贩子打得爹妈都不认,婆婆就被他护在身后。
救下婆婆后,小青年要送她回家,可婆婆被人贩子养了十年,早已不记得家在哪儿了。于是不吭不响地跟着救她的青年,打定了主意,说什么也不走。
男未婚女未嫁的,小青年哪能看不出婆婆的意思啊,这日子久了,两个人干脆搭伙一块过了,很是过了好几年幸福日子。
可好景不长,后来青年外出打工,本来说好过年回来,谁知在工地上出了事故。一根钢筋从高空落下来,直直穿刺过青年的天灵盖,人当场就没了。
婆婆那时还年轻,人长得水灵,也没生孩子,村里有人劝她改嫁,婆婆说什么也不同意。这一守寡,就守了三十多年。
这三十多年里,婆婆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红扶桑》的人物小传我看过,和婆婆不一样。”沈著撑在灶台边,舀起半勺盐往大铁锅里放。
温慈坐在柴堆里,从身后抓过小捆,用火钳夹着扔到灶膛里去。火小了点,温慈把脸凑上去,鼓起腮帮子吹了吹。
完全不一样,婆婆没把生活看作魔鬼,对她来说,好像一切都是正常的安排。一切都是充满着希望的。
沈著把菜炒起来,盛在碗里,问她:“插秧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很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明明可以抛种,可她对这些常识不了解,真的就老老实实地去插秧。
沈著从篮子里拿了几只生红薯,扔到灶膛里煨着。温慈盯着滋滋作响的柴炭,用火钳翻了翻,将那红薯盖得严严实实的。
“你能感受到,晚红是个真正的人,”他说的晚红,就是《红扶桑》的主角,“她在每一个转折面前,都选择了那条最难的路。”
灶里的火光映红了温慈的脸颊,她抬头看向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她以为,那是她唯一的出路。”
沈著点头,眼底有赞许。
婆婆闻着味道进来帮忙,沈著双手捧起菜碗给她,紧跟着从墙上的橱柜里取出三个碗,在水槽里舀了一瓢水,仔细地清洗。
温慈沉浸在电影人物的内心中,没留神离灶膛太近,火苗飘出来,烧到她额前的头发。
她猛地往后,见沈著看过来,捂住额头的手迅速挪开。坦坦荡荡地让他瞧。
毕竟,她美。就算是烧秃了头,也美。
天色暗下来,吃饭时外面一片静谧。
有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明显。婆婆听到动静,放下碗筷起身迎出去。
门口来了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大一点的是男孩,手上提着一篮子泛青的鹅蛋。阿多扬声说:“婆婆,我妈喊我给你送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