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歃月凼,艾草味直钻鼻腔,越深入腹地越是烟雾弥漫,置身其中恍若幻境。两人将马车随意拴在石柱上,抬头凝视才惊觉已身处布农族宗祠门前。
“静待宗祠发丧,准备料理后事,遗体焚化行祭衣冠,引魂归宗我自会打点。”百里弥音的声音散在抹不开的浓雾里,悲怆徒生。
人身死有三魂,一魂入阴司,一魂入灵棺,一魂入灵牌,若尸身焚化便有一魂无去处,当引渡。
循声而去,朦胧得见百里弥音挺拔的身量端坐马背上,她束起的长发缠着银锦绸带,穿着月牙白长衫,束以青色腰带。乍一看阴柔淡默的剪影,实又是不屈不饶的坚韧和宠辱不惊的倨傲在她身上彰显,直令人移不开眼。
依稀感觉到后背灼热,百里弥音噤了声,悠悠转过头,在滚滚浓烟中精准捕捉到户绾的目光。户绾忙别开头望向别处,却瞥见宗祠内白色帷幔环伺,幔后人影憧憧,如吊诡的提线木偶捆着厚重的丝线蹒跚学步,隔着幕布亦能清晰感受低沉压抑的气氛。
第5章 祭司灵池
户绾遮上面纱,又嘱咐卫封捂住口鼻,率先进了宗祠。袅袅熏烟诡谲神秘,氤氲在庄重的宗祠里,渲染着浓郁的死亡气息。屋内气流不通,烟雾缭绕视物模糊,一时未适应,脚下便冷不丁被绊了一下,眼看要扑倒,却被身后的百里弥音捞住。
“尔等擅闯我布农族宗祠有何居心?”百里弥音单手钳住她纤细的腰身幽幽问道。
户绾不及站稳,急忙转身挣脱她,羞恼道:“我等不似你歹毒心肠能有何居心,若非得知师父昌池道人在此,我与师兄断不会踏足歃月凼。”
“昌池道人是你师父?”
“是,他可在宗祠里头?”适应了阴暗的内堂与烟雾,户绾视物渐渐明朗起来,稍作环顾下,宗祠正厅的光景一览无遗。帷幔自照壁分展而开,贴着院墙平铺而去,若干百里弥音的亲卫正忙着熏燃艾草,个个皆面色晦暗,噤若寒蝉。
正厅上方悬挂厚德载物的乌木赤字牌匾尤为耀眼,自成一股令人肃然起敬的威重。在户绾看来却甚为讽刺,心道一个荒蛮阴险的族落谈何厚德载物,不禁由鼻腔轻哧了声。乌木牌匾下方黑压压林立着布农族历代宗亲牌位,牌位中耸青黑石案,案上置灰白石器,砚宽。石器外方内圆中空,其表刻满户绾未曾见过的古怪符号,细看笔锋曲折迂回延绵无断处,粗看又觉整体独立周正气势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