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如同被锁,马儿哐当踩了个坑,车身随着猛烈一抖,瑞沁方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脚犹在。再看安衾思一身素衣,头发也尽数削落,手中握住的小木刻瓶子,不正是她拿来解迷药用的吗。
一言不发,瑞沁见安衾思只是将瓶子收回去便再无动作,静静地平视紧缩的车门。
“刚刚那是这臭马放了个屁,蹄子野了,施主莫见怪啊,这下我一定管住这些野货,叫它们好好跑!”
耳内被罩住的模糊随着马夫兴致高昂的尖声渐渐冲开,瑞沁呆了片刻,昨夜安衾思的笑意,现下的她却如何真像了尊佛盘腿不动。
“衾思……”不待片刻,稍等身子半暖,瑞沁看向安衾思手中的小瓶,慢声说道:“衾思,为何?”
慢慢转过脑袋,安衾思望见瑞沁与她同色的深眸泛晕了薄湿,可嘴角仍对她弯开。眉角触动,安衾思从行李袋取出一牛皮水袋,两日不曾开过的口启开道:“喝点水吧。”见瑞沁双瞳锁住她,安衾思皱了皱眉,又忽然想起,她似乎还动不了。起身将她拦腰挎进自己怀里,盖口取掉,水送到瑞沁嘴边。
嘴里跟含了一包沙,等水进入身体,瑞沁才感觉腹中像几日未进食的空落落。心中有太多疑问,可安衾思现在在她身旁,任自己躺着,忽然,瑞沁什么也不想问。
下坡渐缓,马儿慢了脚步,瑞沁小口小口啜饮,背后奇异的温暖,她想起小时候也曾有过那么一刻温意,在接近她时。
两人都陷入片刻发神,直到安衾思靠近她耳边说道:“其实我可以放你走,可瑞沁,你与她神似。”
“施主到了。”马儿被车夫嘘声拉停,他皱了皱眉,眼见这座寺庙上破瓦里的杂草也跟发了黄豆芽似的往外冒,地脚更是尘土飞扬使人看不清。跳下车,车夫从门缝里看见那两人正含情脉脉对看,他心思更浓了,想昭觉寺几年前承了叛军和大唐打仗的地盘,这光头肯定是个花和尚,买了个异域美人风云作雨。他自恃看懂安衾思,待安衾思递来一块金碎子,警惕他不准朝外说这条路。车夫立马点头哈腰捧在手心,笑眯眯瞧瑞沁貌似是再哭的样子。
腰身被人抬扶朝前走,瑞沁双足点地已有些知觉,但抬眼瞧了瞧安衾思,仍失力靠向她,不觉苦笑摇头。外间破壁残垣,越朝里走,反而添了人气。等看见来人,瑞沁大致也明了安衾思的用意,等安衾思将自己交给左域明,她没有六道轮回又回归远处的感叹,只在离开她怀抱前,悄声问了句:“可还记得你大哥成亲那日的黑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