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巷口踱步来去,唐零儿伸长脖颈探来路人马,手心烫地发烧,仍使劲又搓又抠,见一个穿黑衣
的不是安衾思,下嘴瓣就越往唇心嘟,尖下巴像聚了一汪苦水,回眼瞧易宣倒不着急,只一个劲蹲着跟巷子里难民说话。
再看一个,也不是她,唐零儿连忙喂了易宣一声,看周围人放下手里的鱼肚瞧过来,她也不管,慌里慌张问道:“时辰都到了,她怎么还不来?你确定她说的是这个时辰?”人慌张的时候很少有人能自己解决情绪,唐零儿也不例,外看易宣不甚在意地说了句“再等一炷香”,她反倒更慌了,眼珠子不停打转,身子也在巷内和巷口两匹马之间走来。
易宣心里也有些着急了,给小女孩扯鱼刺喂的动作也心不在焉,低头摸了摸从瑞基那儿取得象牙尖角,侧看他们将死婴埋在的土堆里,强逼自己镇定,扯了一丝鱼肉给小女孩边喂边朝唐零儿说:“慌有什么用,倒不如留点力气送信,如果师兄没按时到,你我二人先去范阳。”
唐零儿知晓是这个理,默默数数,一炷香时间真的像风一吹,烟倏然消失不见,她怕安衾思夜如同这般,就算要别离,也得让她说出离开的话才作数,可天都要黑了,她还不出现。终究打乱她的心思,饱含怨气回易宣道:“你倒不急,又不是你相公。”
易宣手一抖,像师兄甩他一眼似地甩了唐零儿一眼,这一闹彻底心不在焉起来,将鱼放在小姑娘脏兮兮的小手上,走到巷口让唐零儿看转头看巷子里的人,唐零儿仍扭紧眉,听易宣说的话,渐渐放松。
易宣指着他刚刚喂的小女孩说道:“你瞧见她们吃的什么吗?”
“臭鱼。还是死了几天的,苍蝇爬的,别人不要,他们还要花钱买的鱼。”唐零儿讶然,紧张随之缓下,鼻间倒真的闻到一股烂嗖嗖温臭味。
“就那个小女孩,她的弟弟死了,她为让大家不因为饿肚子争吵,主动提出说把她弟弟给吃了,你在书缃阁没见吧,我在白居寺也没见过。唐零儿,知道吗?比起世间千万人所遭受的,我们,我们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唐零儿轻轻眨了眨眼,看身前跟灰黑墙面都要融为一体的流浪者,安静听易宣说:“我们还有该做的还未做,史朝义还活着,他们这群人的家就是别人的战场,你得学会不当你自己,控制好你的情绪。”易宣照搬照套安衾思曾给他说过的话,当时没领悟,现在倒多了一份不可名状的情绪,他将它压制,声音微微褪去原先的半尖半磁的公鸡嗓,他抬手又拍了拍唐零儿的肩,忽然觉得自己长得比她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