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宣。”见人流稀疏分散他们两侧,安衾思得以空听他嗯了一声,两腿加快,嘴也利索朝他说道:“以后心善也得分场合,刚刚给他们的几锭银两,等不了多久时辰就可能传到别人耳里,我们现在身份特殊,须得谨言慎行,有时,尽管你很想去做一件事,并且是一件正确的事,但若赶不上天时地利人和,它可能变成错的,所以,易宣,你?”
易宣本步伐拖慢,坐了几日船加上腿脚略痛,看他师兄脸面罩纱帘,也不担心,尽由性子和她拖沓上船,可听她这么一说,消化片刻,易宣连忙快她两步朝前走去,侧身答道:“嗯,师兄,我懂你的道理,我们快点上船,别再此地延误。”
不远处尘埃漫天,像一堵黄墙遭人迎面推过来,安衾思皱眉拧住额心,只见兵马踢踏而过,小贩叫卖霎时遁入那看不见的尘土中,在他们身后拖了一堆要五匹马才能拉得动的长形木板车,她因罩住面纱看不真切那为首将的脸,只那双眼睛陷在肥肉嘟其的眼窝里,一眯缝朝她送来一眼尤显阴蛰,安衾思慢慢往前走,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再抬头,瞧见车上坐了几位异族模样的女子,而她们身旁是用上好的沉木,黑木做成的箱子,里面定放置的是奇珍异品,尾部还放了三个酒缸,可怜马儿绷足小命,才让他们的主人对它们手下留情,前蹄使劲往前弯,一步步从安衾思身侧撵过。
手暗自捶向身侧,安衾思等他们稍离远,立马扯上装作镇定的易宣箭步跑到码头。
船还未来得及驶离港,每人都怨声载道却又小心翼翼瞧紧周围,生怕那群比胡匪还强盗的‘自家人’借由莫须有的排查再将他们心脏刮得干干净净,他们不是怕战乱,更多的是怕战争促生的人心不古,敌人的奸.淫掳掠,他们还能宽慰自己,可他们自己人顶着保护的名号,干着黑心肠的事,这才是最让他们颤抖的,可令人可笑,自家人是不能怪的。
瑞基的尸体早叫人给扔到水里去,整艘船沿水一圈流出染淡的红色,船像在慢慢流血。船家筋疲力竭指使小伙计道:“快,快将铁锚收回来,别叫这血水,污了我财路。”
易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气抬眼瞧安衾思直接飞进那挤满人的船头,一咬牙立马也跟了上去。
船上人噤若寒蝉,眼睛却不停打转,一妇人小声朝身边人说道:“他也是胡人一堆的,莫以为涂了两层泥巴在脸上就能逃,趁官兵还没走远,快叫人抓了他!”
易宣脚步一滞,这才发现不对劲,怎么周围人眼光都聚在他身上?
妇人丈夫没着力打了一下她的手,一句话却被易宣听了进去,“惹祸上身!那些兵来了一趟还不够,你还想他们再杀几个人,再抢多少东西!”
地板上有刀尖刮过的勾痕,桌上倒乱酒杯,楼间寂静,只听咚咚像踩雷声似的脚步蹿上楼去,三楼空无一人,安衾思因跑的过快,气息不稳,脚不停歇往二楼跟一楼搜寻,堂中只坐了几个哭兮兮的姑娘,她忙掀开挡人的面罩,一张惨白无色的脸顿然出现在这群姑娘之间,她们一看是三楼的公子,瞪了瞪神,瞧她一双细眼像是要倒裂开,吓得捂住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