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云雾旖旎,日光萦绕,极目望去,一排排岩石峭壁嵌上光雾朦胧的水流,安衾思轻纳了口气,那水帘子便流逝凶猛愈发熠熠生辉。
夏日雨季湿气重,那是泰安镇上的小溪淌出水光。
一切都在昨日尘埃落定,跟随瑞基的两个官兵在安衾思命令下,一个上山去找左域明探亲实情,一个策马回营跟踪史朝义最新战况。至于未来应该如何走下去,她心中似早有定数,但变数更令她措手不及。
整夜不能安睡,她想起是李光弼救她和零儿,托付阮娘照顾零儿,带她们山上,说太原之战后,肃宗即位,不似玄宗器重他,并且深信宦官鱼朝恩,心中抱负不能施展还不若进山避世,为阮娘和她们蛰伏在此积蓄沉淀,为有朝一日胡人不再受其他国家的耻辱,也为保护她和阮娘,不被这场孽战荼毒,不能让父亲手下找到,更莫说让史家人知道,更甚者让唐军知晓。
安衾思懂她的身份不能为世间所容,不然会生出多少无端,所以她选择忍,选择怀揣秘密,选择相信李光弼说的所有,因为不能死,就只能忍受活着。
从天宝十四载开始,父亲从范阳起兵造反,她的人生分为两个结界,一端女儿闺中志,一端男儿血泪留。而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疯狂阅览各种兵法书籍,孙子,吴子,孙膑,尉缭子,点灯通读不下百遍,为的就是能给父亲出谋划策,出些少杀戮的战略。
安衾思自认不是无病呻吟的人,眼下倒不得不聊以情绪,因为只有不停思量,才能不停排开让她整夜不能安的最挠人心的缘由。
爱……她不是没有见过,但爱的意象太大,能囊括的东西也太多,她喜欢零儿,这是一定的,只是到底是什么情,安衾思弄不清楚,友情,亲情,或者一切用言语描述不出来的情。她不得而知,也必须不得而知,因为早在遇见零儿之前,她已经姓安,已经成了这种性格。前行,为国,万劫不复。后退,为爱,同零儿全力以赴落深渊。
突兀晃头,方脑中盘旋少了点,安衾思为国的谋略初定,而为后者,唐零儿已经替她做出选择,而自己所能做的,是帮她,实施她的决定。
楼下小贩进店卖烧饼,面上烤的葱香芝麻油滋滋生香,唐零儿擦干净笑出来的眼泪,听见肚子都在哭了,咕噜噜叫不停,鼻尖缩嗅到股不同寻常的味,打开门就见面前站了一面山,挡住去路。
瑞基转过身立马朝她欠身问道:“可敦,是有什么吩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