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敢跟你生气。”周蝶梦音量柔若无骨,软软地说着硬话。
见她拿后背面自己,沛儿上前将她身子轻巧扭过来,紧紧盯她说道:“等凑够了赎身的钱,这仗也打完了,我就陪你去找弟弟,好不好?”
越强烈的希望仿佛预示最不可能的现实,周蝶梦攥紧眼里的水珠子,一直在轻轻摇头。
沛儿将手搓热,敷在她的眼皮上,刚一沾上,就被她推开,“仗打不完了,仗打完了,人也彻底完了。”
眼瞳清亮,盖上一层透润的水膜,水中透出眼前人认真看向自己的模样,周蝶梦轻轻往后转去,眼泪掉进灶台上。
“我家散了,你家还在。你总说我傻,我觉得你才傻,明明伯母已经给你相好一个,偏偏把自己卖进这里。你想走就走,今儿,你是不是就想离开了?”忍到最后一句,周蝶梦瞧见自己的泪珠子一颗颗滴进灶台边,晕开一抹湿痕。
“蝶梦……”话到了嘴边,对她说总显得多余,沛儿怕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动作不适当都会侵犯了她的伤心。挨近她,想从她柔黑的发丝摸顺至瘦削的肩膀,如果她允许的话,还可以到半手便可圈住的腰。
话语凝固,将她的手停驻在周蝶梦的肩膀。
“刘沛,我,已经厌了,厌了你每次都用为我好的借口保护我,厌了每次我明明可以靠自己了结的,了结的,你偏偏要来帮我,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嗯……嗯?”煮沸了的水在灶上吐出一个又一个泡泡,周蝶梦头一点一点地像在同它们说话。热水烧出的泡,还没成形为一个完整的圆泡沫,接触冷冷的空气便消失了。
没听到那人的答话,她张嘴忽然说不出尖锐的话,身侧,刘沛蹲下灭了火,柔声对柴堆说道:“不哭了,从小我就害怕你哭。”
含甜味的声音被泪音稀释,周蝶梦鼻间轻喘,自嘲笑了笑,淡甜的音腔包满某种不在意,扯回自己看她的目光,继续说道:“我们周家没落了,伯母不愿我当你哥哥的妻子,你又和我呆在这儿干什么,难道弥补刘家对周家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