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人,抬头看对面山崖,其间枝干郁葱,风扑扑流过,它们飒飒颤动。
唐零儿揉了揉眼,再抬头觉是自己眼花,怎会将树影看成人的身形。鼻里已闻不见其他味道,充斥长久的药味让她短暂失嗅觉。睡醒后身子轻盈,不似白日拖着沉重步调,唐零儿瞧每家每户门面依然是大口敞开,又觉得这些村民实则内心淳朴,只是戒备心太重,见安衾思还乖睡着,她度身到后院给马儿喂草。
十几个木头柱子围成一圈便是个后院,再远看了前端的围栏都藏在夜里瞧不见了,左右两侧的木头桩子则东倒西歪斜插在土里,马儿无声嚼草,唐零儿环视一圈,将它拉到离隔壁光圈近一些,摸着马儿鬃毛,略微有些扎手,像某人光头时的触感。
愣神之际,突然一声很重的闷哼音传了过来,唐零儿立马贴近马身辨听从哪儿发出的响动。那声音像从一间间屋檐边递过来,紧咬牙关忍住痛的闷哼声,唐零儿忍不住放下草料,跨过木桩循声走去,闷音渐张渐低,最后悄无声息。
烛光从唐零儿脸上滑过,她专心去寻那声音的源头,眼不曾往左边的房屋里打量,回过神来,才发现她挨着房子已经快要走到村口。而只有白诃的院子才围了一圈栏,她畅通无阻走到前面,一时瞧月亮朦朦胧胧,林中稀疏的瘦条树干如漆了墨的骨架子,微光撒过去,就像给穿了间透黄衣裳,越发诡异。赶紧扭转步子往回走,这种渗人场面唐零儿曾见过,每次喝多了阮娘给的西域药茶水,她总是飘渺不切实际,想那闷声也是从她凭空想出来的,肯定是在白诃这怪人地方呆久了。
鞋尖不停在地面摩擦,土壤松绵绵的,一脚踏过,唐零儿闷声哼了道,这一叫让她转头看见房内情形,隔着薄透透的窗纸,铁质的座椅上坐了一个衣裳不整的男子,他全脸胀红,额头上青筋狰狞而出,嘴紧紧憋住,脖子上套了一个尖刺项圈,项圈上的四条锁链扣在墙身,那男的浑身发抖,尽也一动不动。而他面前站了一对夫妻模样的人,一男一女身形肥硕各拿一把烧红的肉钳,女的往前重步一跃,抬起手中的长钳,无奈说道:“今天什么都没捞到,现在捞着一个这么瘦的,夹肉都夹不起几两,那白诃也是够了,说是什么都不要我们的,到今儿出了四条大鱼,倒想自己吞。”
唐零儿屏住呼吸不敢言,见坐在铁椅上的男子很是熟悉,而他此时正目眦崩裂,眼球像要掉出来盯着女子手中烧红的肉钳,尖利的肉钳面上沾着些许粉红的肉酱。
五爷听她如此说,哼笑道:“给他三分颜色就真当自己是个人了,不过就是个胡人下流种。你也别气了,对你肚子里的娃不好。”说着握住那胖女人的手臂,轻巧往那男子身上一送,烧焦的肉味霎时传进唐零儿鼻子,她立马捂住想要发吐的嘴,见那男子浑身颤抖,挣扎欲要甩开黏在自己身上的钳子,反倒陷得更深。
脖子一动,几个血点更明显,他嘴张开,呀呀发不出音,原来是嘴里的舌头没了,那五爷见状,取下多了几两肉的钳子,宽硕的大脸挤满笑说道:“现在高兴了吧。”
听不见女人答的什么,唐零儿感觉自己身体也破了几个洞,凉飕飕,手慢慢从嘴摸向脖子。腿僵硬一抬,发出一声微弱撞响,她愣愣低头,只见窗户泄出来的光忽然增强,她脚下踩了一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