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人的相公考虑周到,水性湿,专门租了最高一层隔开。”
唐零儿摇头,唇边挂出的笑减淡:“老人家,听别人说中原战时多,可我一路过来,人们相处和睦,商贾云集,哪里又有人仰马翻,安禄山?老人家,李豫你可知他们?”
老者一听唐零儿说出这两名字,噤地立马摇头:“说不得,说不得。”老眼转来转去示意唐零儿左右看,复低声对她道:“夫人,乱贼和皇上名字怎是我们这些百姓叫得听得的,你别看眼下这儿看着昌盛,实则早就烂了,我在这儿看了几十年的船,这四年多,这港里的船一日比一日少,
官兵监察严,受安贼史贼牵连,胡人带来的西域酒,美玉这些东西都不好卖。看夫人年龄小,嫁郎君肯定将你护地好,可此番水路,昆仑,西域,回纥,族多人乱,官兵排查又严,多是怪那突厥一族,搞得我们大唐民不聊生。”
唐零儿皴眉,逮住湿帕子揪了揪,又听他细语道:“夫人,我看你相公身边站的那脸大鼻梁高的壮个,许就是个突厥人,你们夫妻俩是不是遭他胁迫了,可跟老夫我说,只要嘴一张,那些官兵听到立马就可逮他!”
唐零儿听的不是滋味,却知这老人是为她好,再想年年战乱肯定也是将他的营生给耽误了,也怪不得他这顿言词。捻起绢子摇了摇手,从腰侧掏出安衾思给她的银子,取出一块碎银对他道:“劳你担心了,不碍事,像你说的人乱族多,有他在侧,可以护我们。”
老者见状哎哟丢了绳,嘴边溢出推脱词,再抬眼瞧唐零儿已经不坐在船边,只留光亮亮一锭银子,他手一抽拿了。
船加快速度朝前开,唐零儿两手靠在栏边,胃中恶心感更甚,晃晃悠悠朝安衾思走去,走到一半易宣跳到跟前,给她展现他新买的短刃,唐零儿柳眉一皱极力站稳,抑制船身波涛起伏。
易宣两手捧住刀,不觉刀身冰凉,眼色兴奋:“那买刀的给我说,这把刀铁浇火烧,就是牛皮都能轻易割破,不像之前在白居寺砍一根柴,半天都砍不动。”
“师兄早跟我说她有这么多银子多好,干嘛当和尚,贫困实在是太限制我的天地了。”指尖放在刀锋处慢慢滑,易宣根本没看见面前人唇色渐暗,语气兴奋继续道:“你肯定也没见过这些新鲜玩意,喂,唐零儿等我和师兄杀了那史朝义,我们再一路玩回泰安,将这些新鲜玩意都带回去,怎样?”
唐零儿轻咬唇,勒出两条细线,扶紧栏杆,放大微弱声量:“你以为这么容易就杀一个人吗?幼稚,比我还幼稚。”
刀揣进套里,易宣粗声粗气朝她尖嗓吼:“我这叫大丈夫志在四方,你才幼稚,闺中女子只想自己享清福。”
腮上生出血气,唐零儿下颌作痒,反驳道:“那你杀了那姓史的,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闺中女子平安,享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