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尚书看见我的刹那,眉毛就不由自主在地纠成一团,看向我的眼睛也是眼白部分居多。好在他老人家稀罕袁今,听到袁今说我今日去他府中致歉正巧赶上他来赴寿宴就主动请求一同前来贺寿后他老人家侧一侧身子将我放进了陶府。
陶府里没有什么即将过年的气息、连过寿的气息也丝毫感受不到。游廊边栽满四季长青的绿植,正巧赶上今日太阳不当值,一路走来森气幽然,袁今与陶老尚书在前小声地闲聊,一时间似乎谁都忘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我。我觉得很尴尬,打袁今硬拖我来参加这个寿宴起就很尴尬,毕竟我是寿星公的亲外孙,越是深想就越觉得这事儿处处透露出莫大的讽刺。
我的坐席是临时设置的,原本只设置了陶尚书与袁大人的席位,说是寿宴其实更像家宴,看着因我的意外到来而不得不手忙脚乱的家仆们,除了尴尬又开始觉得愧疚,这真的是我最讨厌的两种情绪——厌倦自己这副优柔的模样,烦躁就像是潜藏于地底的岩浆咕嘟咕嘟地冒起泡,可是又能如何?我微笑着饮下阿婆递来的酒。
照顾我的阿婆头发已经花白,微微笑着眼神里尽是慈爱,将我照顾得妥帖周全。我默默地听着袁今与陶老尚书聊天,惊讶人与人之间竟然也有这么多可以聊的话题,我听得兴致盎然,可是若让我转述的话,也只能道一声抱歉,所谓闲聊其实不过是一种说完听完就忘的机械式运动罢了。
酒至半酣,皇上突然驾临。陶尚书与袁大人并未露出讶异之色,我却惊疑不定,惶惶不安。
皇上阻止我们行礼,他一脸轻松地笑着,只是语气中流露出几分不赞同:“陶老尚书今年还是这般低调,不过六十大寿着实应当好好操办一番。”
陶尚书笑着请皇上于主位就坐,皇上却摇摇头:“其实,我正在与户部、礼部议事,忽然想起今日是你的寿辰,估摸着你肯定又要冷冷清清地度过六十大寿了,就撇下一众大臣来给我的老尚书充充场面。我呆不久,讨杯酒喝就成,不然礼部那帮家伙又得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皇上将陶尚书按回原位,一步步朝我走来。
我有些慌神,屁股却稳坐如山。皇上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挪过去一点,我没有动。
阿婆安排着要在我旁边另设一张案几,被皇上制止了,他拿起我用过的酒杯:“阿婆帮我倒杯酒就成。”
我皱起眉。正在这时,几个伶人出现在廊下,皇上又笑呵呵道:“正好明年是太后的四十大寿,这几个伶人一直在为此准备,我偷偷将他们带了出来,趁机借花献佛,陶老尚书不要嫌弃。”
“皇上折煞老臣。”陶老尚书想行跪拜礼,仍是被皇上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