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了最疼爱奴婢的姐姐----只因为姐姐是母亲和僧格所生的。”钟其海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再次被扎了一把钢刀,噶尔丹杀人的情形在她的脑海一闪而过,她忽然泪如泉涌。
“你……你别哭啊----”这是胤礽第一次独自面对一个女人的眼泪,而且这眼泪竟是他招惹下来的。一时间,不知所措的胤礽茫然起身,下意识地拥住钟其海的肩膀喃喃道,“对……对不起----我不该逼你回忆这么痛苦的事,对……对不起----”
“是……是奴婢失态了----请您原谅。”胤礽的拥抱让钟其海感到了久违的温暖,在这样温柔的臂弯里,她忍不住多待了片刻,方才擦了擦眼睛离开。
“你跟你姐姐关系应该很好吧?”胤礽觉得自己的胸前似乎都洇湿了一大片,虽然觉得有些不适,但他依旧淡定地坐回原位继续发问。
“姐姐大奴婢十多岁,一直是奴婢把我带大的。母亲阿奴可敦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谁能替她成就统一蒙古的霸业,她就嫁给谁----自从嫁给噶尔丹以后,阿奴可敦一直追随噶尔丹征战南北,自打生下奴婢以后,就没有照顾过奴婢。”哭过了一场之后,钟其海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她絮絮说着,胤礽安静地聆听,“姐姐长到快三十岁,奴婢也长大了,噶尔丹这才想起她来,打算把她作为筹码嫁给罗刹人,可是她不愿意。争执的时候,姐姐说出了噶尔丹弑兄夺嫂的真相,噶尔丹一怒之下……当着奴婢和母亲的面,把姐姐给杀了。”
“所以……你就和噶尔丹反目了?你母亲她----”钟其海的描述使胤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实在无法想象亲眼看着噶尔丹将自己女儿杀害的阿努可敦是什么样的心情。
“母亲……她跟奴婢说----谁阻碍准噶尔大汗噶尔丹的称霸伟业,谁就必须死。”阿努可敦的话隔着时空,透过钟其海的唇齿穿透胤礽的耳膜,使他在初夏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你知道吗……一个人为了权力,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你说的这些事,让我……让我想起一个人----”近十年来,胤礽还时常会梦见索额图掐着他的脖子,逼着他去陷害佟懿儿与胤禛他们,每一次他一睁眼,背后都是一身冷汗。尽管索额图已被圈禁多年,已经成了一个神志不清的老头,胤礽却总不能摆脱他的阴影。
“噶尔丹自从夺取了皇位,便一天没有忘记统一蒙古的野心----亲情、友情、信义这些对他而言通通不重要,所以他才能对恩赫阿木古朗汗出尔反尔,一再得寸进尺、阳奉阴违。”钟其海的眼泪已经干了,她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太子爷,奴婢一路逃到京城进入皇宫隐姓埋名,其实只是想看看被噶尔丹说的如此不堪的大清究竟是何模样。现在奴婢看到了皇后娘娘,又看到了您,相信恩赫阿木古朗汗若是打败了噶尔丹,蒙古各部是一定可以得享太平的。如果您现在要将奴婢正法,无非就是让奴婢早一日去长生天见姐姐罢了----我钟其海死而无憾。”
“你回永和宫去吧!今天咱们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会保护你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