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荆

分卷阅读137(1 / 2)

记得北豫年少时,那日因着偷懒被罚的狠了,委屈的冲着暄景郅大声吼叫,道是自己命如蒲草,何必费心费力要他受这般苦楚。事实上,若是真论个二三,他对北豫教责的严苛,比之他当年又哪及十之一二。每个人展示在世的风光,背后付出的又岂止是百倍千倍的辛酸血泪,从古至今,哪一个人不是如此,又何尝有过捷径。

曾经的他,一如北豫一般,多么渴望一个家,一份亲情的温暖,可这些东西,于他们这样出身的人而言,根本就是毕生都得不到的奢侈。

回忆渐渐散去,暄景郅感受到来自指尖的一抹些微的痛意并伴着分明有些刺骨的寒冷,抬手抹了抹面上分明已经有些干涸的痕迹。从六岁到如今的年过半百,暄景郅忽然觉得好累,累的他想从此便这样睡过去,永远也不醒来。这残破不堪、宛如秋风落叶一般的身躯究竟是挡不住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飘摇了,他暄景郅,老了,残了,也不中用了......

众叛亲离,无家可归。

他的小弟,他的兕子和阿楠,还有景函......枉他暄景郅活这一场,到头来,连自己至亲至爱都护不了,究竟是何意义?

心念到处,执念愈深愈是头疼,如今的暄景郅,几乎是在透支自己的每一分精力,刚才那股好不容易压下的疼痛又隐隐约约的发作起来。自上次在梓州城中遇刺,他冲破禁锢动了真气,以致于旧毒复发,被程灵废去一身武功,全身真力尽散之后,他的身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日一日的消瘦憔悴下去。失了武功,又受过重伤的他比之常人也要虚弱上几分,若是好好的将养也便罢了,可偏偏又到了这西北苦寒之地饱受摧残。

说到底,这痨病,根本就是生生的累出来的。似肺痨这等富贵病,本就是药石无医,只能靠着精细的法子养着才能保命,更是最忌讳劳心费神。但单单是看暄景郅这三个月来的做派,日益严重也算是情理之中。

胸腔之中勉强压抑下的痛感一波胜过一波,暄景郅用尽全身力气终究也是不抵前胸那股撕心裂肺的痛。疼,是真的疼,这病每每在深夜发作时,几乎能去掉他半条命,暄景郅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待得稍微平息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心知来不及再用手帕掩口,一手握着椅子的扶手便是一口血咯出。

胸腔疼的厉害,连带着右腿膝盖那处碎了髌骨的旧伤一并叫嚣起来,暄景郅疼的全身都蜷缩在椅子中,颤抖着惨白如纸的双唇,额上的冷汗顺着身躯的剧烈抖动扑簌簌的往下掉。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这样的夜晚。每一个深夜,一盏忽明忽暗昏黄的烛火,伴随着窗外“呜呜”怪风的呼啸,他就是这样,握着拳,一个人硬生生的捱过这几乎能够要他命的时刻。

世人看到用兵如神的他,世人听到文能□□武能定国的他,便是用这样一个又一个的深夜换来的。

上一章 书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