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方才还欢声笑语的宣室殿好似在瞬间便凝结了气氛,北豫唇边的笑立时僵在唇角,眸中的温意亦是愈来愈淡,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面前的桌案,一言不发。北豫不说话,满朝百官自然没有一人敢再开口,是以,不过须臾的功夫,殿中的气氛便彻底降至冰点。
六王爷北辰回京不过短短五六年的功夫,对自己这位从小并没有见过几面的大哥了解的甚少,见周遭因着自己一语而急转直落的气氛一时间心中也是顿生悔意。好似时间被胶着住不曾流逝,北辰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胸腔中的那颗心越跳越快,冷汗顺着发髻之处的额角滑出,就在北辰觉得自己抵挡不住上方天子的气势,将要下跪之时,一直沉默不言的北豫终于发了话:
“论功行赏之事,待大军班师回朝之后,朕自有道理。”
一句话,北豫道的无波无澜,宣室殿上下也无一人敢有非议。至于随后的本奏议事,北豫倒是看不出有丝毫的不快,一切照旧如常,直到快要退朝之时,北豫忽而冲着下首立着的顾言之道:“顾爱卿近日可还好。”
闻听北豫点到自己的名字,顾言之的心狠狠往下一沉,面不改色的出列向着座上的人道:“承蒙陛下挂念,微臣府上一切安好。”
“哦,是吗,”北豫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双眼稍稍一眯继续道,“那么朕这里倒是有点东西烦请尚书过目。”言罢,北豫眼神微微一睇,李长便拿起案上的一封黄皮的文书走下殿交给顾言之,四目相对时,顾言之分明从李长的眼中品出了一分意味深长。
翻开封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顾言之的脸色一分一分的惨白下去,待至最后,终于一跪到地,以额触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一天的宣室殿,在每一个当时在场的官员的心中都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道是当今圣上一道口谕,便将当朝的户部尚书顾言之推出午门外斩首示众,散朝后紧接着便是一道查抄尚书府的诏书直送到顾言之的府上。一天下来,昔日门第颇高,端的颇是一派辉煌的尚书府顷刻间便是一片颓败。
府中的下人早得了风声的卷着些值钱的器物逃了,没逃的便已被宫中派出的御林军收监关入牢中,至于府中的一干女眷,下狱的下狱,充军的充军,卖官窑的卖官窑,却唯独,放过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顾言之的庶子----顾启生。
而下令放过顾启生的,也并非是哪个官员徇私舞弊,因着这位,正是下达诏书的北豫。这么一来,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便是有趣的很了。而令朝野震惊的,却远远不仅于此,第二日,北豫便令顾启生入朝,年不过廿五六上下的男子,北豫却直接下令让其接管户部,只是官阶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