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燕青紧走几步看着暄景郅:“你不接她回府?暄景郅,你莫忘了,如今不只她曲清妍一人,还有你的亲生骨肉在山上!曲妹不做声,你又怎么忍心?至今不给她一个名分?暄景郅,我告诉你,你莫以为我师父不在便能对曲妹为所欲为,只要我这个做兄长的在一天,你就休想欺负她!”
似是一把利刃狠狠戳进心口,暄景郅本平静的眸光骤然迸出几道鲜明的情绪。骤然回身盯着夏燕青,万年不变的情绪终究有了波动,明明所有情绪都已经膨胀到了极点,但话出口,却依旧是如水的沉静:“给她名分?是这相府的主母,还是暄家的少夫人?”广袖一甩,指着身旁的雕梁画栋继续道:
“自开府以来,这处宅子可有一天安生?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看着,莫说朝中一班人,便是放眼江湖也没有几个不盯着这里。还是将她母子三人接回番禺?只怕是还在半路就能被泠渊阁的人劫走,小弟会武功不假,可孩子又当如何?”
暄景郅开口,如炮筒一般,字字珠玑。望着终于完全落下的红日,暄景郅忽然便如那暗沉下来的天色一般,好似骤然失了所有力气,有些颓然的喃喃出口:“更何况,我如今连自己也护不周全,又如何,敢让她们暴露出来。”
他怕,他怎么能不怕。他怕暄奚禹找到小弟,他怕伯父将他的孩子带回炎熙山庄,他害怕暄家的三大长老拿着小弟要挟他,要挟他搅乱北豫的江山。他不怕尸骨无存,他亦不怕来日挫骨扬灰,可他的这条命,这口气,早已不是他自己的,他又能如何。逆天而行也好,顺天而行也罢,怕只怕,这世间,根本容不下一个暄景郅。
他暄景郅不是君子,从来都不是。若是有一日,北豫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他该如何自处,他没有想过,从来都没想过。还有北祁,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北祁,一生的较量,他暄景郅其实才是那个卑鄙无耻之人,归根究底,前尘往事,恩怨纠葛,他一手酿的苦酒,也只能自己一口一口喝的干干净净。
时至今日,他蓦然回首方才发觉,他身后,除了小弟,其实什么也没有。
伤神,不过就是须臾的事情,夏燕青被暄景郅说的还在默默时,暄景郅已然重新端肃了神情,唇角缓缓勾出一抹冷厉的笑意:“今夜,五皇子会进宫,这么久了,也该叫他好好看看,他一心维护的兄弟情分究竟是个何等模样。”北豫,你莫怪我,身在皇家,该看的,该经历的,你都要睁大了眼睛去看,挺直了腰杆去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