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心头早已转过百种思量,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不由分说的抬手扶起顾楠在一旁坐下,语音出口亦是不一样的温和:“顾姑娘身子抱恙,何须见些俗礼。”
着下人再次堪过茶水,暄景郅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看向顾言之:“不知顾尚书今日亲自造访寒舍有何要紧事?今日本是沐休,有何要紧事不能待明日朝上细说?”
“相国何须如此客气,实不相瞒,顾某今日特地登门前来并非为了公事”顾言之合着手中茶盏,接口道:“在下,是为一件私事前来。”搁下手中茶盏,顾言之竟是起身双手拱在面前朝暄景郅施礼:“同僚数十载,还望相国莫要推辞。”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暄景郅抬着双手虚还一礼,他本不是个明明知晓意思却要故意装傻之人,更何况,不论他与顾言之在朝堂立场如何,今日既是他顾言之已经在先言过不为公事,那么,他又何必强人所难。是以,或许是出于医者的敏感,又或许是出于内心深处的惋惜,不等顾言之开口,他自己便道出了声:“是为了顾姑娘的眼疾?”
“是”顾言之倒也是答得干脆利落,望着暄景郅含着询问的眼眸,顾言之缓缓接口道:“想来你早已听说过,九年前我在杭城游船之时救下一姑娘,瞧她实在可怜便认作义女养在华亭别苑之中,那姑娘,便是顾楠。”
不等暄景郅再次开口询问,顾言之缓缓接了下去:“当初自江边救下她,便已经被毁了面容,只是当时不知道,后来请了郎中令她清醒过来才知道,楠儿眼睛与嗓子也都被毁了,不知是否因呛水的缘由,竟是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了,当真是可怜。”
“后来,想着江南人杰地灵适宜休养,便为她请了江南最好的大夫医治,却奈何,整整七年,只医好了嗓子,这眼睛,却是怎么也看不见。”许是说起前尘往事的回忆伤怀,看着暄景郅,顾言之言辞中竟不觉染上了些微恳切:“二十年前你尚未入仕之时,便曾有人云你幼时曾在玄医谷师承谷主程灵,不知你......”
不等顾言之将后面的话说出,暄景郅便摆手道:“顾尚书不必再言,暄某定当尽力而为。”踱着步子走至顾楠身边:“暄某诊病讲静,还请尚书自屏风后回避片刻。”
不急着挪步,顾言之一把搭上了暄景郅的右臂,转身走入后堂屏风之后,贴着暄景郅附耳轻言:“你医她,并非是为了顾某,更是为了你最在意的那个人,所以,我顾某人不欠你的。你我之间,依旧是敌人,我不会因此而手软。”
暄景郅也只是冷笑:“你既能抬出我恩师之名,想来早已是盘算了许久,医者仁心,我只遵从本心,无论是谁,我都会尽力医治,你何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