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修好了。”她比划着说,“上一回,你破破烂烂的。我以为你再也好不了了。我很害怕……”
喻余青想起自己和她上一回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他糟糕透顶,连自己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想必吓坏了小小女孩。“抱歉,我那时候神智不太清醒。”
“你是怎么修好的?”
这问题倒把喻余青问住了。我当真修好了吗?现下的我,还算是个勉力弥合在一块儿的‘喻余青’吗?这支离破碎的身体,饱受折磨的精神,不堪回首的过往,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坎坷前路……叠合在一块儿,被这蛊根贪婪侵蚀着,一刻也不停地挣扎囫囵成个人样,居然也算是修好了吗?
“可是你笑了。”玉儿说。她有些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是什么,像是气馁,又像是愤怒,偏偏又有些寂寞。她见过他意气风发时的模样,也听过他一心求死时的恳求。可他如今又笑起来了。
“……不是我自己修的。”喻余青慢慢地说,他想起有个人曾对他说过,我无论修什么也是为你修的。如果没有王樵,他现在应该已在复仇的恨意中燃尽了余生,埋入某一处冰冷的泥土底下。是他连拖带拽,连哄带骗,连修带补地,将自个恨不得打碎了,和成泥弥住那所有的缝隙,把两个人和成一个整。
玉儿道:“我也想要修好我自己。”她见喻余青瞧过来,便歪了歪头,指指自个的脑袋。堂上一柱长香供上香案,备着攒火计时。喻余青知她头脑有些毛病,不谙世事,智力在小时还不觉得太过,如今却知应是不如同龄人的;更何况还有时时发作的癔症,玉儿管叫做头疼病。“上次石猴说,你的头疼病好些了?”女孩双眼空濛地望向前面。“青哥儿……救救我,”她声如蚊蚋,“有个人在我脑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