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纵然北派明知道王樵等于是绑着他们往明路上走,实打实被反将了一军,也不得不顺着规则来,谁也不愿缺席这样一场登楼盛会,那岂不是自认自己比百年前敢于逆天而行的祖宗前辈们矮了一截?如果没有这般相同气魄,又如何能在江湖服众、统领群豪?廖燕客是自有雄心打算之人,洵是盛会,正是他震慑群雄的最佳时机,纵然明知十二家如此做法便分了主客,又请了公证,再将他身份降得跟旁的小门小派没有区别,仿佛下马威,他也不得不来。
禤百龄随众而行,在他身边道:“南方与北方不同。北方粗狂豁达,派系观念极重,一时认作主从,便是一世的主从,绝无半途悔改、中道退出的说法,即便有所苦衷,那也被人瞧不起。南方蛮子见风使舵,派系縻杂,纵使强如蟾圣,也无法令他们俯首称臣,只要露出少许劣势,他们就会脱离关系,聚众反水。”
廖燕客咧嘴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要我给那个生事的蠢小子还一个颜色看看。十二家原本一盘散沙,棋至终盘,居然被他硬生生盘出一条活路来。”他目光扫过主座上的待客人,“哪一个是那个姓王的小子?”
禤百龄皱着眉头一个个看去。“他不在。”
“不在?”形相威严的旷放男人径直往客座的首位去了,他看着对面尚且空着的位置。“这不都是他挑出来的破事么?”
“鬼面青狐也不在。”禤百龄缓缓道,“十二家主事人众多,不知道在耍什么花样。”
有人鼓噪起来:“喂,那个凤文小子不在吗?是他发的江湖帖。”
“卑明大师的关门弟子,早就想一睹尊颜了啊!像大姑娘待嫁躲躲藏藏算什么事?敢情我们今日是来喝喜酒的吗?”于是一阵哄笑。
“该不是临阵脱逃了吧!听说他现在是十二家的族长……这可真是奇了,不知道武当派的脸面该往哪里放呢?大概是怕师父责罚,躲起来了也说不定?”
正议论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从外庄的边缘开始,有一道人影翩若蛟龙,从众人头顶倏然掠过。只见来人半张假面黑玉雕成,另半张俊脸眉目含情,唇角一抹笑意盎然,仿佛志在必得;不过匆匆一瞥便令无数人神魂颠倒,仰着脖子跟着他足尖轻点,如踏清风细雨,飘然而至,浑不借力,直至人已经落入十二楼正厅当中,不少人还仰着头探长脖子,双目发直意犹未尽地望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这人是谁?”“这轻功造诣到了如此地步,怕不是独步天下……”“那张半脸……鬼面青狐果然名不虚传……”
纷纷之时,谁也没在意自己身遭仿佛也卷过一阵飓风,好像有谁硬生生从身侧或贴或滚地而过,撞得一群人歪歪倒倒,好在场内人多拥挤,一时都以为是对方为了看那人而相互推搡,免不得互相指责,骂骂咧咧起来。
堂中尽是各门派掌门、武林名家大宿,济济一堂,只见那游龙身影倒旋而下,落在人圈围成的正中。廖燕客玩味地打量这位和自己南北齐名的人物,“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