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启珏道:“你试试命它自己回笼子里去。”
争儿便指着那事先装它的金笼,道:“你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歇歇。”那螳螂仿佛能听人言,立刻跳入空笼当中,朝他足足而叫。王争拾起自己的皮背心,伸手放进笼里替它垫上,那螳螂也不惊不咬,两只锋利前足倚在他手背上随他动作,看上去乖顺无比,只是它一身令人胆寒的雄健模样,在个软嘟嘟、胖乎乎的玉雪可爱的男孩身畔,如此作态便似一个八尺阳刚男儿娇倚郎君一般,古怪里透着惊奇。
尉迟启珏微微放开一直钳制姽儿的手,道:“养蛊者多,驯蛊者少,此子将成大器。”
姽儿顾不得旁的,扑上去将孩子紧紧抱住。争儿笑道:“大娘!你来寻我啦?”他这才似乎回忆起刚才的惊险,哇地一声,把脸埋进女子怀中,再也不愿抬头。
姽儿急道:“你怎么到了这里?谁把你从家里带出来的?他们有没有打你、捆你、饿着你?”她问一句,孩子便摇一摇头。肖元冷笑道:“谁敢得罪这位小祖宗?我倒是好奇他是如何跑出来的,我明明怕这底下寒气伤人,将他关在这上头的伏魔殿后,还命人寸步不离看着。”
争儿眨掉长睫上泪水,悄声对姽儿道:“我骗人说我冷得肚子疼,然后从殿后的石崖里顺着石缝溜下来……”原来这山中多石灰溶蚀,自然才能形成如此巨大的天然溶洞,在那殿后有一道一线天般豁开的裂口,底下隐隐有光透出。那裂口极窄,至多只能容纳一个身小骨软的孩子钻入钻出,成年人便是一脚踏空,也掉不下去;又何况深不见底,是以从没有人在意。谁能料想这小子胆大包天,居然趁机沿着这一道山豁往下爬?为了不被卡住,他遇到爬不过去的地方,便把最外头的厚袄脱了,是以如今才穿着这么单薄。
谁料那山缝通往这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他到达豁口处时,冯尘涴正大哭大闹,挣扎不愿被咬,乱糟糟一团中也没有发现他偷藏在石笋丛中。
冯尘涴两个眼肿得跟核桃一般红着脸到他跟前来道谢,命手下拿来新皮褙子、袄子,给他穿上御寒。“争弟弟,你好厉害!刚才多亏你了。”他红着脸说道,“你和我一起到那边坐吧。”
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王争被个比自己大的孩子两句一夸,也觉得飘飘然,登时喜笑上脸,两人觉得经历过这一遭也算“患难与共”了,立刻亲亲热热挽了手说话,恰才什么害怕也忘了,问姽儿道:“大娘,我能去么?”见她一脸忧愁,又慌忙补道,“我一会儿就回来。”姽儿见他无事,心下便安,知道自己也不能将他绑在身边,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