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寄吐尽了淤水,仿佛还不知自己经了什么磨难,却只是茫然四顾逡巡,仿佛什么旁的也没有看见,只瞧见了贝衍舟在一旁,便伸手撑着身子,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凑过去将他抱住,手臂虚环着腰间便像个护食的崽子,手指碰着他发白嘴唇,脸上露出笑来,浑噩噩自己似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太好了,你没事……你好冷啊,我也好冷,……别再离开我了,我是个没你不行的…………”
贝衍舟狠狠往他胸前搡了一把,把人使劲捶开,“……冤家!”他骂声尤不解恨,拿湿漉漉的头颅顶住他肩颈胸膛,“我做什么招惹了你?”可话虽这样说着,却任由他张开双臂,把那一身箕张桀骜的骨刺都收进怀抱;两个湿漉漉的人像两条离水鱼儿,呴湿濡沫地挣扎在一起。
第八十二章 几曾添软肋
炉火上煨着的换了草药,喻余青半带瞌睡地护着炉火,趁着冬日里清风朗月,轻轻趁着记忆里模糊的曲调唱道:“月亮落下日头起,打落鸣鸡着锦衣。你辈见侬底欢喜?乜般滋味难将息……”
王樵从身后拥住他,趁手接过他手中摇炉小扇,将他冰凉双手放进怀里捂着,笑道:“怎么不唱了,好听得很。”喻余青摇头苦笑:“你哄我也不打稿,自从当初嗓子熏坏了之后,虽然这些年将将用药养了回来,却也始终发哑,旁边没人时我才聊以遣怀,也不至于污人耳朵。”
“瞎说,”王樵低声道,见他暖着些香膏在炉边,此时随着热熏蒸出一点香气出来,问:“这又是什么?这么好闻。”拿起来便蘸了点闻着,作势要往嘴里送,被人劈手夺下了,轻笑道,“这是用来养着头发的,什么你都吃。”他自那以后发丝枯如槁叶,再也不能如以往那样只是披散头发后用发筒随意一束,显得倜傥风流来;如今他得细细上过发油,才能用篦梳疏通,两侧结辫笼起,打理得一丝不苟。纵然玉面毁伤,喻余青也对自个外在从不轻忽,只是没有往日那般上心了;但如今两人心意相通,情浓日好,所谓悦己者容,那些本都被他抛下的手段,如今又拾掇起来,虽然常常对着王樵,却是水磨功夫换了牛嚼牡丹,翻来覆去,反正只会换他一句“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