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道:“可是……他回来看不见我们,会担心的。”
石猴儿摇头道:“他为什么要担心?他劈手就可以打死我们。他只担心他那主子,至于你我是不是救了他,他才放不到心上。我们走了,他大可以喘气,说不定更高兴,这样他便少受些内心的煎熬。”
玉儿似懂非懂:“为什么觉得煎熬?是不喜欢和我们在一起么?”
石猴儿道:“师父闭关时,若被人看见了他的那张脸孔,那会怎样?我们见着他那样的脸孔,虽然我故意装作未见,可他那样人最后终究疑心起来,知道我们晓得了他不得了的秘密,那时候要杀我们灭口,但我们又救他一命,两相权衡,岂不是内心煎熬?我们跑了,跑得远远地,他再也见不着我们,便省去了这些煎熬。”
女孩睁大双眼,道:“我们不能和青哥儿在一起么?”
石猴儿气吼吼摔开她手:“你要和他一起,你就自己留下来!”说罢撑起身子,扶着墙壁,慢慢往后山走。
玉儿顿在原地,看看这边,在看看那边,一时不知所措。她往远一望,见喻余青已经站在楼下,只是惶然四顾,搜寻着零星的踪影;再转头看石猴儿时,男孩正捂着一边肩膀,那里已经高高肿起,咬着牙关不吭一声,撕破衣服吊起一边手臂。
那地上原本是校场的位置,早已一片狼藉,不少焦黑尸首炸得面目全非,倒并非是被烧死,而是被带来的小罐车炸死的;还有些被坍塌的楼体飞石碎木砸中要害,周围的树木也都难逃火海。喻余青走进细看,先前所见的衣裳不过是挑在一根斜插在地上的横杆上的碎布,他又不甘心,将那些死人一一翻找过去,整整一圈下来,数十具尸首都翻检过了,并没有王樵在内。再返回去想要找石猴儿再问清楚时,哪里还有那两个孩子的影子?但见剩下的吃食、采摘的浆果都被聚在一处,两人最后坐着的地方,玉儿鬓边那枚青玉珠子端正正地留在那里。
喻余青走过去,将珠子握在手里。只觉得怅然若失,却又没来由地如释重负。玉儿那凌凌如镜的眼看着他时,他总觉得无地自容;而石猴儿无论再如何装作坦然,他也似乎能从他眼神里读出揶揄神色。从来都是他喻余青比得别人黯然失色,如今却在两个孩子面前也抬头不起,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处;没有人看着的时候,似乎反倒终于能将筋骨伸直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