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启珏问他:“这上面可有旁人?”
“没有啦,什么都没有啦!”薛三抱着脚哀哀叹道,“你瞧啊,白少爷,这原本天上画的,这地上刻的,那墙上绘着的,----唉,没了!都没了!这黑色的泥烂得厉害,把木头芯都腐烂了!“他捶胸顿足道,“我薛三就是晚了一步!不让我得见真迹啊!”
他这副性子,熟稔的人自然都晓得不要理他为上,因此尉迟也没有管他,只也沿着尚且完好的楼壁四方挨个细细探查。他答应过王樵要救人出来,即便别人是带着坑他的主意来的,他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应了那边要做到底,这人便是这么死板。因此一见顶楼垮塌下来,当即飞身而上,要救一个他不知道名字和长相、也不知道眼下是死是活的人。若让旁人来说,这铁定是疯魔了;可他尉迟启珏正是疯魔中的疯魔人,求魔得魔,乃至如今。若是说他正常,那恐怕也没有人不正常了。
他找了一圈,也的确如薛三所说,莫说是人,便连个鬼影也见不到;即便原本如王樵所言,在这楼顶垮塌倾倒之时也可能被摔抛出去了,如今落在哪里也皆有可能。他叹了口气,走回还在念念有词依依不舍的薛三身边,伸手把他拎起来,要顺势带他下去。谁料这家伙一直盯着一处壁角,这时居然反抗起来,腆着脸笑道:“白少爷,你等、等我一下,就一下!”说罢单脚蹦跳,朝着那处走去。
那里正是他刚刚藏身的那座佛龛。金身化去之后,正好剩下的地方给薛三提供了躲藏庇护之所,在刚才那坍塌撞击之时,整个佛龛也倒撞下来,露出它身后的那一快墙壁,那里的木材干干净净,因为先前被佛龛的石材遮挡的关系,这会儿尚未被那黑泥侵蚀。薛三单脚跃到近前,拔出匕首,狠狠钉入木壁之中,将那一块木料撬起。那木头上下都被黑泥浸腐得烂了,这一撬便非常容易。
尉迟启珏问道:“你做什么?”他身有白化之病,畏强光,但黑暗中视物之能却非比寻常。这时虽离得远,却也隐约看见墙壁上似乎有什么图形雕刻,姿态盎然,绝非寻常涂抹。
他刚要说什么,便听不远处传来木拄和脚步重声,来人步履匆忙,带着一股子狠戾劲头;一个女子声音道:“太爷,那儿什么也当真没有了,太危险了,您----”
王谒海头上破了一处,这时候王仪在旁边拿手绢捂着,他拄着拐杖却仍然健步如飞,直冲到这层跟前来,看着那仿佛刚遭浩劫的楼顶,便像是按下了什么机关一般,突然不动了,只怔怔地看着。然后那双藏在鱼尾皱褶纹路里的眼睛猛然环视,落在尉迟启珏和薛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