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神情马上被浪潮似的欢呼声所覆盖了。李香香拿起话筒,开始歌唱。第一首是她的成名曲《高级情感》,升降机降落在舞台上,她走下来,歌声在奥体中心里回荡。她的眼神和表情恰到好处,微笑甜美动人,开场之前那失落神情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后已经完全消失,像一切是因角度不同朦胧的错觉。她神色快乐而完美无缺,像任何海报上的李香香,在灰色的世界里发光,卖力地歌唱,是城市里唯一的彩色的全息投影,给电力不足的人安慰。
但张骆驼没有心情去听,尽管他也随着大流举起双手,抱着毛毛任凭它欢快地鸣叫,在黑暗里充当鼓舞的一员。他听了一会儿后,就情不自禁地低下视线,扫过第一排,看向坐着的乔德一行人。
第一排的疯狂粉丝几乎已经全部站了起来,跟着李香香歌唱。除开赵一,她固执地在座位上纹丝不动,后脑勺冷冰冰地对着泛光的玻璃板。芦幸站了起来,他偶尔扭动着,甩动双手。
但范柳----还有乔德,他们两个消失不见了,他们本该坐着的座位空荡荡的,舞台的灯光偶尔照射在座位,已成了无人之地,不知道去了哪里。
张骆驼的头开始痛起来,一个演唱会在此刻变得像个谜题。他强迫自己从乔德黑色皮质的椅子上移开视线,竭尽全力集中注意力至李香香的歌声。她正唱一首舞曲,歌唱速度越来越快。红色和蓝色的圆点从她身上飞速闪过,创造奇异的景象,就像一个多彩斑斓的梦。她的声音微微喘着,粉丝们随着她的喘息舞动,不知道是不是张骆驼的错觉,这喘息几乎像哭声。一切走向高潮,好像无尽悬崖。
一曲终了,周围的人疯狂鼓掌,他们的眼泪掉落下来,双手随着李香香的鞠躬而舞动。在这之中,张骆驼左面的人群显得尤其喧嚣,张骆驼听到一阵阵声音浪潮袭来。
“滚开!”有人骂骂咧咧道,嗓音还有泪水的痕迹。
那似乎不是因为激动于一曲完毕,喧哗声中充满抱怨的脏话,好像是有人从他们之间穿梭而过,挡住了他们有可能和李香香对视的视线。
张骆驼朝那里看过去。左面的黑暗中走出一个踉踉跄跄的男人,他看起来很不好,周围人的骂声层出不穷,他战战兢兢地穿过他们,拿着白帕子擦着汗水,和一个又一个人对视,显得歇斯底里。张骆驼猜他也许是头次看演唱会,因此找不到位置,迷失在奥体中心中。现在男人走到航骆驼的跟前,他喘着气,和张骆驼对视了,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眨着张骆驼朝他点点头,挪开身体,为他腾出一条道路,让他穿过去。
但男人没有动,他停在了他面前。
张骆驼诧异地抬起头,舞台的光线消失在眼前,它被男人挡住了。
“您好。”男人抹着额头的汗水,“请和我到后台一趟。”他非常礼貌地对张骆驼说,甚至还露出了微笑,但他的微笑很奇怪,看起来像不安和疯狂的混合剂。
张骆驼皱起眉头,他挪开左脚,困惑不解:“什么?”突如其来的对话让他不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