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医生开了出院证明,是奶奶来领我出的医院。奶奶说我爸被派到了省里开会,所以这几天都不在。回到院子,大家照个面还是得嘘寒问暖的关怀几句,只字不提我为什么会入院。但是从大家的眼神里我看出来了,我又被贴上了坏孩子的标签。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躺在久违的床上,正好看到窗边飘过一朵白云,给单调的蓝天增添了灵动的味道。天恩别扭的走到我的门边,有些不敢开口:“姐姐,奶奶让你去洗澡。”我起身,天恩已经跑了。我准备拿衣服,看到桌上还摆着那夜的作业,我无奈的摇摇头。
奶奶专门给我找了柚子叶洗澡去晦气。我坐在厕所,用杯子一勺一勺的舀水冲洗。记得上一次被打罚跪,身上没有留什么伤,但是这次不知道是我爸力气见长还是我身体太弱,在背上留下了几道伤痕。虽然疤痕痊愈了,但是淡淡的伤痕印在上面洗不了。我照着镜子能看到它们的位置,肩胛骨的中间偏下,三条交错,不恐怖,但寒心。这是我自找苦吃的印记。
晚间,我匆匆吃了饭了就回屋子把没做完的作业写完。奶奶睡前见我还开着灯便来提醒我早点休息。我说明天上课,得把作业写完。奶奶叹了口气说着:“你爸已经给你办了休学。”这个霹雳惊得我停住了手上的一切动作。我有些不解的看向奶奶。奶奶走过来将我拉向她的怀里,宽慰着:“你当时病情危急,时好时坏,医生也说不准,你班主任也来了,建议你爸给你办休学,让你好好养病。你爸看你反复不定,去问了医生的意见,医生说你即便好了,最好在家静养一段时间,而且马上要入冬了,不能再发烧了。你爸便给你办了休学。”不知怎么的,我的眼泪水就这么掉了下来。委屈?伤心?失落?自责?后悔。。。我不知道,只知道心空空的,没有了寄托。
不用上学,我不用起这么早。听着门外天恩急促的脚步声,我感觉能上学真好。奶奶知道我心绪不好,也不来打扰我。我可以就这么躺着,看一方小小的窗户飘过白云,落下雨点,洒下雪花。有时蓝,有时灰,有时黑。药还在吃,但是话很少。我爸出差回来给我带了一条围巾。我欣然接受,但是不出门的我把它整整齐齐的叠在柜子里。过几天,我爸又给我拎来一袋书,我正坐在床头看天。书的种类很多,国内国外,小说散文诗歌,什么都有,但是没有我想看的。我想看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有一次我在阳台上趴着,李双正好路过,我俩相视,她的眼里没有闪过一丝厌恶,然后漠视我而去。我的眼里也没有燃起怒火。不知道这算不算泯恩仇。
寒假来得很快,我在阳台上看着院子里新一代小屁孩扔雪球打雪仗,一个个雪人拔地而起,突然想起了木西子。这段无聊的时光,我竟然把她给忘了。我想,她也应该把我给忘了。我爸说过上海是座大城市,什么东西都有,新朋友自然也会有的。我偏过头,正好看到一朵棉花糖从暗淡无色的天空飘过,心里有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