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抓自己的头发,扔烟盒,扔打火机,扔遥控器,近乎歇斯底里。于戎愣住了,那虚无缥缈的,不知身在何处的林望月忽然落到了人间,忽然落在了这间泰国边境的海边酒店的海景房里。
林望月打了第二通电话,这一次,他的表情更像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了,还很复杂,可无论在他身上还是在别人身上,于戎都从没见过这样的一种状态。林望月把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里,电视荧光在他脸上闪烁,他的神情便也跟着不稳定地闪烁,一会儿像是理智清醒,坚决果断的,一会儿却是茫然不安,彷徨犹豫的,甚至透出股脆弱。他像一个溺了水,抓住了一把稻草,怀疑稻草能不能救他的命,不确定稻草会将他带去哪里的人。
林望月和电话那头的人说:“我要一套西装。后天。”
他停下了脚步,口吻平静了不少,不再疯狂,只是痛苦,那痛苦不是源自先前的愤怒,那痛苦纯粹是因为要开口说什么而痛苦。是电话那头的人让他痛苦。
“你看到新闻了吧。老地方吧。不,不要过来……你别过来……”
于戎知道了,原来林望月生命中也会遭遇这样挣扎的时刻,也有一个会让他如此挣扎的人。他彻底明白了,他不会爱他。他不可能再爱任何一个人了。
林望月扔开了手机,调高电视音量,和于戎说:“你不是最喜欢拍葬礼了吗?澳门去不去?”
“你认识这个濮粤生?”于戎试着问。
“他是我爸。”林望月面无表情地说。
与此同时,新闻旁白声情并茂:“我们可以看到濮先生的两位太太和六名子女全家出动,伤心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