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她刺中肩膀受伤那次,以及因淋水吹风受了风寒一病不起那次,还有其他大病小病大伤小伤各种意外,本都应搬出去由下人照料。她却坚决不肯,每次连日常功课都弃了,挥散下人亲自照料我。——这么想来,其实是我亏了吧?怎么受伤的总是我?
我起初还颇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以前我只当她是赵敏,所以举止言谈颇为放肆。来了汝阳王府亲眼见识过她过的是怎样众星捧月的生活,才意识到她应是天之骄子、绍敏郡主敏敏特穆尔,要她伺候我真是想都不敢想。——事实上一开始也确实是她一心想让我去伺候她,虽然最终没能得逞。
后来慢慢也习惯了,因为赵敏跟我相处时很少端绍敏郡主的架子,虽然也经常吓唬我找我麻烦,但我只当她是闲没事干的小屁孩。
自打她教我练字,我们关系变得很好,我不再总是故意逗她生气,她也不再总故意找我麻烦想让我听命于她,我们偶尔会在晚上聊天,天南地北的胡扯。我跟她讲各个地区人土风情,讲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讲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她跟我说她的喜怒哀乐烦恼忧愁,讲她的抱负她的家国。
有时候说到兴起,她会让我去她的床上,我们抵足而眠,后来竟慢慢成了习惯。她不会觉得冒犯,我也好像忘记了日后必然要面对的一切,只诚心待她。
直到她问我房事相关那天后没过几天,她竟然又来问我同性之间如何行房事,我才恍惚意识到不对。并不是对其有偏见,或觉得她对我有那方面的心思,又或是发觉了我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突然意识到我们的距离有点太近了:她太信赖甚至依赖我,而我也非常包容乃至纵容她,这都是不应该的。
我是峨嵋派的未来掌门,是周王周子旺的女儿,是汉人,是周芷若;她是绍敏郡主,是汝阳王的女儿,是元人,是赵敏。
我们身份地位截然不同,本应该除了“仇人”一词毫无交集,现在怎能互相信任到如此地步?
于是晚上我默不作声地睡在了我自己的床上。算算时间两个多月也差不多了,不论是张三丰还是我哥哥那边都应该有动作了。
赵敏自下午我避而不答后变得格外沉默,晚上教我练字时也兴致不高,最后干脆扔下我,自己在一边写了起来。挥笔之间气势磅礴凌厉无比,显然是在生闷气。可晚上我没去她那边,她竟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夜色下站在我床边,默默地看着我。
我背对着她叹了一声,终究是不忍心,翻身过来往里面挪了挪,揭开被子示意她进来,柔声说,“别着凉了。”
她爬上来就直接抱住了我,力道之大勒的我腰有点疼。我为她掖好被子,想转过身去背朝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轻轻将胳膊搭在她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