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书怀那眉毛那眼睛,都要高兴得飞上天了,再听他的笑声,像清脆的铃响一般,不断钻入墨昀的耳朵里,直把墨昀搅得心浮气躁。
偏偏佟炘不通人情,不解情事,当真看不出这对假兄弟之间的关系,只把他们看作一对性格迥异的亲兄弟,忽略墨昀的眼神,和平易近人的书怀高高兴兴聊着,天南海北地侃大山。
墨昀又生气又想笑,只好将目光放得更远,任由它飘向城外的小破庙。
佟炘是经常往那破庙走的,穷人和穷人之间的话题比较多,而且挤在破庙里的流浪者,大多也都是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这些孩子们粗野惯了,考虑到这对富家子的身份,佟炘在小庙远处就停了脚步,劝他们往不显眼的地方躲一些。书怀明白他的担忧,于是乖乖地拉着墨昀走得更远,墨昀本在发呆,被他的手一牵,这才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这孩子心细,也心善。”书怀只是笑,“他怕你这样的贵公子走进去,不到一刻钟就被瓜分得连头发丝都不剩。”
“你说得也太恐怖了些,那只是寻常流浪者而已,抢抢东西罢了,又不吃人。”墨昀皱了皱眉,趁着此间无人,一把将他揽到怀中,紧接着手就不安分地探进了斗篷。冷空气突然钻进来,书怀被冻得一抖,抬起胳膊在墨昀胸前杵了一下:“你这是个什么毛病,大冬天的,怎么像是在过春天?”
他意有所指,但墨昀并不管他,只道自己手冷,要暖暖手。书怀撇了撇嘴,拒绝了他“取暖”的请求,踩着枯萎的草叶,径直走到了十步开外。墨昀踏着小碎步追了过去,不依不饶地要去掀他的斗篷,直至书怀佯装发怒,这才作罢。
在此地生火果然是件麻烦事,书怀远远望着佟炘在那小破庙里进进出出,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牛车上的炭越来越少,佟炘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反增,书怀揉了揉眼睛,突然感到很困,正在此时,鼻尖悠悠飘落一点冰凉,抬眼望天,又开始落雪。
“雪一下起来就没个完,先去避一避?”书怀东张西望,在不远处寻见另一间低矮的房屋,走进去一看,这里倒是空无一人,看来那些乞儿全挤在一处,谁也不肯往这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危房里走。书怀嫌里头太脏太乱,也不愿意进去,只强打精神和墨昀在门口站着,静默无言地看着飘落下来的雪花。
妖族山脉亦会下雪,不过雪天比较少,墨昀向来觉得雪天太过安静,太过落寞,没有什么意思,但这两年和书怀在一起看雪,他竟悟出了雪景的妙处。
那妙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墨昀略略垂眼,看向身边的人,不禁回想起自己从前是畏惧雨水的,也正是在遇见书怀以后,才觉得雨天煞是有趣。
看来能为寻常风景增光添彩的,永远都是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