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从前而言,他的态度明显软化,连自称都不用“本君”,而是用“我”。鬼使嗤笑一声,心说还好你理智尚存,未曾向眼前这凡人称臣,否则丢人就丢大了。
严恒睿被困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夺回自己的躯体,当然不肯将它再度让出去,他不再跪着了,而是站起身来,毫不畏惧地和冥君对视,没有把思霖叫出来的意思。一旁的晚烛见状,不禁有些焦急,她上前一步从严恒睿身上摸出一个布袋,从里头取出一只翠玉杯。
那杯子冥君认得,当年陛下赐他美酒是用这杯子,赐他毒酒还是用这杯子。虽然他喝了美酒,未饮毒酒,但最后还是一样死在了此人手里。严青冉的眼瞳霎时间蒙上一层阴翳,说不清是悲哀还是愤怒。
“朕当初应该按着你,把毒酒灌下去。”严恒睿伸手去夺那只翠玉杯,似要报复思霖,将他的原身摔碎在地。思霖突然被他夺回身躯,此刻大伤元气,当然无法化形,晚烛手一缩,捧着翠玉杯向后退去。万万不能让他们在冥府大殿生事,书怀连忙抓住严恒睿的衣袖,想把他从晚烛身边拉开,然而对方用力一挣,把衣袖从他手中扯了出去。
“够了!”冥君忍无可忍,突然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在大殿内回荡,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
那句令人心寒的话,把冥君所有的好态度都消磨殆尽,他不再奢望对方能够认错,他彻底死心了。
对某些人而言,承认自己的错误似乎比登天还难,就算是死了这么久,严恒睿都不愿意低头,他始终认为造成现下状况的就是严青冉而非他人,思霖不过是受严青冉指挥。纵然他知道严青冉并不识得思霖,他也绝不改变原先错误的看法,严青冉知道他生性固执,便只叹了口气,不欲和他争辩,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争论谁是谁非并无用处,倒不如专心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尽快将严恒睿的灵魂送入轮回。
他的沉默令严恒睿误以为他是心虚,曾经的陛下站在台阶下,冷眼看着座上那位曾经的丞相,一双眼里满含讥诮:“你这种东西,也有资格坐在上面耀武扬威?篡位失败,起兵不成,便想着死后在阴间称王称帝?你凭借什么爬上去?你用什么讨好别人?”
这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指责,而是一种侮辱,严青冉脑内轰地一声炸开了,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出现了空白,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陛下这样说他。
“你他妈有完没完!”冥君还没说话,书怀就先怒了。严恒睿这一大段话没一句说得对,首先,冥君未曾篡位也未曾起兵;其次,他只是冥府的管理者,与人界君主的性质根本不同;最后,冥君从未试图讨好过任何人,他也不需要去讨好别人,那个位置原本就是留给他的,他坐在上面,压根轮不到严恒睿这凡人来说三道四。
书怀一生气,必定要率先动手,墨昀连忙一把抱住他,将他从严恒睿身边拖开。可严恒睿这家伙仿佛吃错了药,抑或是闷了太久,怨气深重,一张嘴里竟接二连三地蹦出各种嘲讽的话语,饶是骂人骂惯了的晚烛,都听得皱起眉头。他这样做,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书怀给了他一拳。那一下恰好打在他面颊上,留下一块十分明显的痕迹,他舔了舔嘴角,对着冥君呵呵冷笑道:“竟有人这般护着你,谁知你平日里做些什么不三不四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