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抗天命必受惩罚,趁早收手还来得及。”书怀直视存雪的双眼,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想劝他终止这场闹剧,然而存雪并不回话,只是冲着他笑,笑了一会儿又突然收敛了神色,冷冰冰地说道:“那你呢?你撕毁生死簿,何尝不是在违抗天命?既然你什么也没有失去,我又怎会遭到惩罚?”
撕毁生死簿,逃脱有限寿命的制约,游离于三界之外,不为规则所缚----这的确是个把柄,书怀早就料到存雪会抓住这一点不放,他自己也知道此类做法是错误的,可是当年并无其他选择。
“代价?我早已为此付出代价。”书怀离开座位,态度有些不耐,“我的存在方式,本身就是一种惩罚。”
要这样说,倒也没错,存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天神就那样看着他,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是啊,你不能再死一次了。”
幻境之内,杀气骤然弥漫,杯中的茶水刚刚还是温热的,如今却结了冰。书怀按着剑柄,视线锁定了桌面另一端的存雪,他丝毫不怀疑对方会选择在此动手,前一刻品茶论道,下一瞬凶相毕露,这的确是心狠手辣的家伙能办出来的事。然而那股杀意转瞬即逝,天神挥了挥手,周围的景物纷纷扭曲变形,书怀抬头望去,但见湛蓝的天空出现裂纹,顷刻间被分割成无数碎片。存雪竟然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撤了幻境。
临走以前天神还不甘心,传声到书怀耳边,叫书怀好好考虑他说过的话,书怀压根懒得搭理他,只把他所有言论都当成放狗屁。有些人的歪理完全不能细听,因为越听就越暴躁,越暴躁就越想打人,当然,存雪就在这类人之中。
不知存雪的幻境入口设置在何处,出口又在何处,总之当书怀离开幻境,脚下踏上真正地面的那一刻,他就感到身后有一股劲风裹挟着血腥气朝自己扑过来。直觉告诉他可怕的危险正在接近,他回过头,一条浑身长满肉瘤的大蜥蜴便撞入他的眼帘,那刀锋般的牙齿上还在往下淌血。突然见得此景,书怀面色刷一下就白了,按在剑柄上的手终于有了动作,说时迟那时快,桃木铮然出鞘,只见寒芒一闪,怪物的头颅就被钉穿,它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身形渐渐消散,融入了雪亮的剑身。书怀犹自沉浸在惊恐当中,还没回过味儿来,就看到不远处那几个熟悉的身影,晚烛和长清被他的突然出现结结实实地吓住了,此时正呆若木鸡地望着他和他的剑。
书怀清醒过来,顿时猛地一抖,佩剑险些脱手而出掉在地上,他情急之下斩杀异兽,竟然没发觉有旁人在场!长清和晚烛看到什么倒是无所谓,最该害怕的就是让风仪发现桃木的玄妙之处,这家伙一直想把桃木据为己有,若是叫他知道这把剑还有如此能力,岂不是更要日夜琢磨着如何抢夺?书怀肝胆俱颤,连忙去寻风仪的身影,而当他看到那人背对着自己时,总算松了口气。
八百年间,书怀从来没有哪次像今天一样感谢风仪过分喜洁的破毛病。那头被收进死灵之境的怪物长得太过恶心,风仪早就无法忍耐,就在书怀突然出现的前一刻,他就已经背过身去,不愿再看这丑东西一眼。存雪做出来的异兽难看得要命,风仪认为自己再盯着它一会儿就得被当场恶心死,这个死法毫无尊严,作为如今的人仙之首,天宫的顶端强者,他必不可能接受,于是在追杀怪物和停下脚步之间,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正因如此,背过身的他完美错过了桃木剑的出场,无意中与书怀的秘密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