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仪在心中回味着他那番话,恍然惊觉一直看不透真相的原来是自己。若仅仅是看淡生死,而不注意生者是否到了应当死去的时候,何尝不是陷入了一场自欺欺人的迷局?书怀说完那些话便又将头撇了回去,而这时火堆终于熄灭了,风仪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胸口,眼中浮现出少有的迷茫。
他得道比书怀要早,故而轻视后者,然而此刻他再次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后来居上这四个字可一点都没有错,前人不一定就比后人强多少,他以为自己站在了巅峰,殊不知总会有新的巅峰来取代他。
可惜吗?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当然是可惜的,宫翡总这么说他,大概也不无道理。
林间始终未有半分动静,夜色沉沉地压下来,压在河流上,压在树枝上,压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万籁俱寂,静默无声,唯有星辰还高高挂在天幕,像一颗又一颗窥探人世的眼睛。书怀坐在原处一动不动,没什么特殊的表现,风仪看戏的心思稍微淡化了些,但那张嘴依然欠抽得很:“我要是你,就赶快去林中抓他,或许一捉还能捉一双。”
“你平时对宫翡也这样乱讲?”书怀冷笑道,“她能看上你真是瞎了眼。”
“那小狼崽子才是瞎了眼,摊上你这么个家伙。”风仪反唇相讥,“我只不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已,莫要觉得奇怪。”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书怀背对着风仪,在其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翻了个白眼。身后那家伙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仍然滔滔不绝地说着,仿佛想将他激怒,书怀表面心平气和,实际上已经开始在心中不停踢打那名为风仪的小木头人,宣泄自己无处安放的情绪。他们两个谁也看不见谁的脸,一个说一个想,各怀心思地坐了些时候,竟也觉得畅快无比。
书怀站起身来,感到神清气爽。已经过了这么久,那狼崽子还没回到这边,大概自己是时候去找他了。
看着书怀走向林间,风仪伸了个懒腰,也要跟他同去,书怀扭头瞪了人仙一眼,没好气地质问:“他又不是你家的,你跟过来作甚?”
“唉,我看你脑子也不太清醒。”风仪捶了捶左肩,开始胡编乱造,给自己的行为寻找恰当的理由,“如今危机四伏,可能发生意外,你若出了事他便不好受,他若出了事那只傻鸟便不好受,那只鸟要是不好受,我当然也就不好受了。为了我能过得舒坦些,我必定要跟着你。”